她不由落下淚來,埋在阮慈肩頭,哭了好一陣子才勉強道,“慈姑,我……我……我當時真覺得自己就要死在那裡了。”
阮容一向是外柔內剛,便是家破人亡的血夜,也沒有哭得這樣厲害,阮慈十分吃驚,忙抱著阮容,輕聲細語哄了許久,阮容方才平複過來,對於那人是誰,卻也再說不出所以然了。
既然阮容可以肯定是琅嬛周天修士,又和大玉周天的人打鬥起來,那麼此人應當是友
非敵,阮慈道,“不論是誰,將來若是有緣相逢,再報恩也是不遲。不過此人手段實是玄妙厲害,隻怕不是普通金丹修士,竟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把你放進寒雨花王的苞房之中——你若在此,那原本花王又去哪裡了?”
她頗是不解,“難道宙遊鯤指點我來尋的,並非是寒雨花王,而是容姐你?”
阮容垂下頭去,舉起手輕掠鬢邊,阮慈目光,亦是不自覺隨她動作移了過去,她咦了一聲,“等等——容姐你這——”
隻見阮容鬢邊,不知何時佩了一朵重瓣小花,靈光閃閃,隱約給人以奇異感應,正是宙遊鯤指引她尋來的奇特氣機,阮慈取下小花仔細端詳,隻見花瓣重疊,便是寒雨花被法力縮小後的樣子,不由叫道,“噯,這便是寒雨花王罷——那人竟也知道我們此來,是要尋找此物麼?——倒是我錯怪恩師了,他原來實不比大玉周天的修士差,推算還要強上許多。”
再想到花王根莖上的痕跡,想來便是那大玉少年擇花不成所留,若是阮慈不來,阮容和他便要再次交手,勝負也著實難說。到底是王真人一句吩咐,覓得姐妹倆此時團聚,這因果勾連,果然也是玄之又玄。
阮慈心中,一掃此前對王真人許多埋怨,又不禁燃起感激孺慕之情,一時眉花眼笑,將花囊遞給姐姐,讓她妥善收好。又道,“我們便在這裡不要走動,我給徐師姐傳信,令他們立刻趕來,我們也先將此處殘花摘取,加持大陣之力。”
便將自己和阮容分開後的諸般際遇,和阮容說了,也將當前局勢分說清楚,阮容點頭道,“之前不令眾人移動,是因為不知澤中尚有幾人,也不知我們的下落,因此要將此地寸寸查過,如今既然眾人團聚,那麼你我當務之急,便是先行離開此地,我也要接受長輩審閱,免得那些大玉修士在我體內埋藏了什麼手段,反而造成後患。”
阮容自己都這樣說了,阮慈隱約那點擔心也隨之釋然,二女當即分頭忙碌起來,將此地寒雨花采下,阮慈念及姐姐重傷初愈,又取出飛車,令阮容入車休息。
阮容也並不推諉,不過她自己也有飛車,不欲和妹妹共車,道,“出澤以前,我還是稍微離你們遠些為好。”
這也怕是大玉修士在她身上埋伏手段之意,阮慈自無不可,阮容走進車中,設下防護小陣,盤膝調息了一會,心頭始終卻有幾道聲音盤旋不去,正是那目不能視、手不能抬,在生死邊緣盤桓時,那人在耳邊的輕語。
“我這是第幾次救你性命了,阮容?”
那人語中還帶了那惱人笑意,那時她連神智都已是一時清醒一時迷糊,卻還記得耳垂上濕濡吐息,“你且放心,我自不會讓你死在這裡,劍使身邊,離不開你的助力。”
那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阮容在心中喊了一聲,“彆——彆再!”
但她此時又何能阻止?周身氣機之中,猛然多了一股磅礴勢力,將她氣機卷走,卻又迅速反哺己身生機,二人氣機交融,仿佛彼此之間再無奧秘,便連傷勢也可共享,而對她來說極嚴重的傷勢,在他處卻是不值一提。她已忘卻這相融氣機之外的所有,身不由己,投身生機共鳴的極樂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可以說話,原本是連那說話的力氣都不再有,仿佛連喉嚨都被傷勢吞噬,輕咳聲中,隻有愧悔痛苦,“我不要你救,就讓我死了……柳寄子!”
但柳寄子隻是笑著扶她躺下,又采下一朵甚麼花兒,輕拂秀發,為她佩在鬢邊,“真是孩子氣。”
他在她額前輕輕點了一點,“還未殺我,你怎麼就要尋死了呢?”
阮容猛然睜開雙眼,將心頭殘念全都壓下,以手拭麵,攬鏡自照時,隻見鏡中人雙目微腫,腮上淚痕未乾,有幾分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倒比之前更要長大了些許。
她凝望鏡麵許久,方才輕觸額頭,適才未曾留心,此時才發現額前有一處紅點,觸之微痛,靈機湧上,卻又並無不妥,仿佛隻是此處肌理被靈力損傷。
細思起來,此處正是種十六彈她額頭之處,或許是他暗中用力所致。阮容微鬆一口氣,心中仍是記了一筆,待到出澤之後,要請恩師查看,待要將鏡盒關起,卻又想起朦朧之間,柳寄子在她額前那一點,不由以手覆額,怔然神遊了起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