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玄(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6528 字 4個月前

雖說如今上清內外,隻怕都盼著劍使拔劍,但一來修行一事,講究隨心而動,以修士閉關年限來說,便是暫且遊曆閒戲個數年,也不是什麼大事,二來有天命雲子遮掩,在阮慈正式亮明身份之前,隻怕便是門中眾人也不能完全肯定,道基十二的東華劍使到底是阮慈還是阮容,三來,王真人素來不喜旁人代他教徒,因此,阮慈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捉月崖去,雖說也引來眾人側目,但倒是再無遲芃芃那樣的棋子,被推出來檢驗此時阮慈的成色。

這也是因為修士到了金丹之中,成就比築基更不易幾分,已不像是築基那般容易隕落,各自亦是珍重自身道途,似容、慈姐妹這般人物,將來必定是門中入室弟子,等閒弟子自忖底蘊,也不敢前來頂撞。按呂黃寧所說,此時門內有資格和她們計較的,除了眼下那十數名入室弟子之外,也就是將來有望入室的那數十人了。

其餘盛宗,阮慈是不得而知,但要做上清門的入室弟子,在不知其數的門人中排出明確座次,有望洞天隻是最基本的要求,築基八層、金丹八轉之下,便不用去想了。如秦鳳羽這般築基九層、金丹九轉的弟子,也隻能說是有些希望,在門中並非獨苗。要成就入室弟子,背後也要有洞天支持,像是長耀寶光天一脈,有了陳均做二師兄,想要再將周晏清扶植為入室弟子,便需要掌門一脈在背後使力,否則就隻能讓陳均去位,由周晏清頂上。

然則以陳均此時修為,還離不開入室弟子每年的海量供奉,秋真人此前對阮慈另眼相待,想來便是看重她在今時今日的身份,築基十二可能任何人都未能算到,但東華劍使說話份量便是極重,還有楚真人、掌門、王真人三位,想要提攜周晏清也並非難事。隻是當時誰也不知道,楚真人竟是如此突然地崩逝,此刻秋真人應該比任何人都盼著阮慈早日拔劍,將掌門一脈聲勢穩住,甚至更帶上一層樓。

也是因此,阮慈剛出門不久,長耀寶光天的侍女便已在捉月崖等候,正是鮫人琳姬,四百年過去,她容顏絲毫未變,阮慈見了她,便想起滑郎來,暗道,“四百年對鮫人來說,恐怕也就是四個月的樣子。”

幾人識於微時,自然和旁人不同,阮慈和她拉著手笑道,“琳姬姐姐,你如今還想抱我麼?”

琳姬笑道,“如今還可抱一抱,若是再過些年,慈小姐成了元嬰真人,那便真不敢抱了。”

她修為已是無限接近元嬰,隻是未能破關而已,因她發願成人,未有完成之前,修為不會有寸進。雖說鮫人壽元久長,但阮慈心中卻覺得琳姬也不可如此等待下去,若她活過人類修士的壽限,這宏願是否便再也無法成真,那麼便隻能活活被困死在這金丹圓滿的境界中了。

心下也是好奇,不知琳姬當時是為何許了這一願,隻是此時心切要見王盼盼,便未曾追問,隻是說起滑郎的事,問琳姬是否已收到消息。琳姬笑道,“已得貴屬傳信,又逢寒雨澤封鎖一事,我們鮫人部族合族遷移,本也想回去看看的,但這數百年來,洲陸大勢板蕩,兩位郎君乃至真人也多在閉關,寶光天諸事繁雜,竟是離不得我。好容易脫身出來,又是那天劫雷雲壓頂,更耽擱了,今日見過慈小姐,我大約也要收拾行囊,回去一趟了。”

又道,“滑郎這小子,我走時他剛出生不久,竟還惦記著我這個姐姐。”

兩人許久未見,又說起南株洲同來諸徒,這數百年來已有不少隕落,餘下的幾乎全數轉為外門執事,隻有林嫻恩拜入周晏清門下,如今也有築基中期修為,卻是代表長耀寶光天外出辦事未歸。至於那遲芃芃,阮慈也打聽了幾句,琳姬道,“她出門後便未能回來,連歐陽真人身旁的蠶兒一起,都去彆院駐守,此時應當已經在彆院結丹了,倒是未曾聽聞隕落,應該甚是平安。”

遲芃芃也是頗得歐陽真人寵愛,否則也難去那萬蝶穀辦差,聽琳姬說起,怎地和遭了冷遇,被發配邊疆一般,阮慈一時也頗是納罕,王盼盼跳到她們身邊,冷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你也是少見多怪。她在築基時得了幾次機會,卻沒有魄力將其抓住,做不了你的宿敵,也不能做你的羽翼,又將自己的小心思漏給了老師知道。自然也就無人搭理了,結丹之後,若無其餘機緣,隻怕元嬰無望,至於那蠶兒,出工不出力,隨手也就打發去和她做伴了。”

它這幾句話說得倒是透徹,阮慈彎腰把王盼盼抱在膝上摸了幾下,笑道,“盼盼,你不生我的氣了?”

她已是築基十二,古往今來從未聽說器修能做到這一點,且阮慈若真是器修,結丹之後,煉化東華劍恐也不過是幾年的功夫,怎麼都不會在這個時點要去九國尋人,再者東華劍得器修回饋,氣勢當會更強上幾分。王盼盼最是刁蠻精怪的一隻貓兒,怎會不知阮慈終究是留了心眼,並未真正器修,而王真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身為北幽洲最厲害的大妖怪,終究是被當時還未開脈的小小少女,給瞞了過去。

它心胸如此狹小,怎可能輕輕放過,阮慈來了捉月崖,先是尋它不見,後來在院子一棵樹上找到了,王盼盼背對著她甩了許久尾巴,任憑怎麼呼喚,耳朵都壓在頭頂,仿佛沒有生耳朵一般,一隻圓圓的頭顱埋在胸前,根本就不搭理。直到此時,方才暫且息怒,但仍不肯被阮慈抱,掙紮下來,繞著她轉了一圈,抽抽鼻子,嫌惡道,“這道韻味道真是臭死了!”

琳姬不由笑道,“這是什麼味道,我卻未能聞到。”

王盼盼道,“這我就不曉得了,她合了哪一道,隻能問她自己,若是曾被人合道過,又或是有修此一道的洞天真人,或許還能辨認出些許。”

琳姬道,“慈小姐有天命雲子,也足以遮掩。”

又對阮慈道,“大老爺也說起此事,按說一般能領悟道韻,都是洞天真人,自有辦法遮掩內景天地,如今慈小姐隻能仰仗天命雲子,而楚真人又隱於虛實之間,隻怕天命棋盤威能也有所削弱,若是慈小姐有什麼不便,但說無妨。真人此番也令我攜來些表禮,對慈小姐修行想來有些裨益,已經交給貴屬了。”

金丹期中,提拔修為的寶材便不如築基期那樣易得了,因金丹以上,修士吐納的都是靈炁,並無不同,而築基期以下所用靈氣,純度較靈炁低了許多,十分易得,像那樣能夠填補一階法力的丹藥,對洞天真人來說,所耗費的也不是靈氣,而是因果、氣運等莫名之物。若是弟子本人氣運足夠旺盛,洞天真人一指點去,隻怕便可將築基初期弟子直接催化到大圓滿,隻是這般揠苗助長,最終妨害的還是弟子道途,因此不行此事,最多也就贈予一、二枚丸藥而已,阮容在短短四百年間便築基九層圓滿,想來除了一些或許存在的雜修手段之外,這般丹藥也沒有少服。

琳姬既然這麼說,可見秋真人所贈極厚,阮慈忙遜謝道,“未曾有絲毫回報,倒叫真人一再費心了。”

琳姬笑道,“多少人現在想送還送不進來呢,慈小姐身係周天氣運,注定席卷風雲,此時不過時日尚淺,且還看不出什麼。大老爺能在道途初始便與慈小姐有過來往,已是十足機緣。若是慈小姐有甚麼難處,隻管朝我們長耀寶光天開口便是。待幾位真人出關,千萬再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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