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繼續推論下去,王真人似是不堪其擾,打斷了她,直截了當地道,“他便是救了你族姐的那個人,寒雨花王也是由他所贈。你族姐回到門中之後,便向掌門稟報了此事,將兩人前緣說起,這個柳寄子,已是連救了她三次。她此前在南株洲洞陽遺府,也是為此人所救,是以你所見並無虛假,你族姐和他的因緣糾纏,甚至要比你更粗,畢竟若沒有你,她此刻或許還是宋國太子妃,若沒有他,她此刻便是絕不能活在世上。”
阮慈再沒想到,一時也是大驚,又想起莫神愛所說阮容心中顏色,竟不知姐姐還藏了這許多事沒告訴自己,她茫然道,“但……但容姐為什麼不和我說呢?我……我又不會……”
她本想說‘便是她歡喜柳寄子,我也不會怪她’,但說到一半,又自己頓住,以阮容性子,又如何能說得出這話來?便是董雙成,那楚九郎也不過是殺了一個族兄而已,她承認自己對楚九郎有情,便已十分局促,柳寄子是阮氏滅門的劊子手,阮容怎生能允許自己對他生出情意?
其實便是此時,王真人也沒有說出阮容對柳寄子有意,但阮慈此時回想,卻有太多蛛絲馬跡,令她恍然大悟,又為阮容苦澀,也不由默然半晌,方才長歎道,“姐姐……姐姐可該怎麼辦呢?她,她又怎會……”
再想到董雙成、孟令月,乃至崇公子,因情種反噬對她生情的瞿曇越,一時不由極之悵然,輕聲道,“情之一字,害人最深,此事……此事隻怕會成為姐姐一處心結。”
王真人並未答言,似乎對阮容命運漠不關心,阮慈也知他性子,或許便是因為感應功法出神入化,見多了人心幽微,對他人私事反而從不置喙,她自己唏噓半晌,方才問道,“恩師,那柳寄子是那人的真名麼?此人必有來
曆。你可有感應到他的方位?他如此扶助姐姐,又是為了什麼?”
因又說起柳寄子壽元之謎,王真人道,“他叫柳寄子,寄子寄子,暫寄之子,從名字便告訴你了,壽元也不曾瞞你,無恐者定有恃,你也知必有來曆,我還能感應什麼?此人還在中央洲陸不假,到底是什麼根腳,便不好猜了。”
阮慈也知他說得不錯,感應法雖然玄奧,但也要看因果牽連,這柳寄子和王真人並無直接牽連,若有大氣運者遮護,王真人推算不出也不奇怪。
還想再問楚九郎下落,但此時董雙成三人已是回來,她便匆匆和王真人說了一聲,將同心佩收起。董雙成走到廳中,看了她幾眼,不免笑道,“咦,你和什麼人說話呢?我隻感應到一些波動——你臉怎麼紅撲撲的。”
阮慈伸手探了探臉頰,強笑道,“我……我剛和師門稟報空間通道的消息,又聽說了些彆的事,嚇著了。”
董雙成不解道,“還有嚇得臉紅的?”
她雖是成熟了不少,但卻也還是魯直了些,阮慈白了她一眼,鼓著嘴並不做聲,董雙成笑嘻嘻地道,“噯喲,罷了罷了,你彆生氣了,我和你逗悶子呢。我可不問你在和誰說話,又為什麼臉紅。”
其實修士築基之後,便可控製麵色變換,便是心中再驚濤駭浪,麵上也能毫無表情,隻是這般不免少了些人味,若非有特殊緣由,幾乎不會如此,阮慈心中也並不惱董雙成,還頗有談興,隻是董雙成忙著安頓桓長元,為他送去寶藥,又豎起大陣防護,阮慈也不免找來館閣執事,略微吩咐幾句,令他仔細照拂。
待得一切安頓停當,已是數日之後。阮慈這才有興和董雙成在上清坊市把臂同遊,說來好笑,她雖是上清弟子,但在此地還要董雙成反過來給她介紹導遊,便是那小莊姬,在這裡混了數日,也比阮慈要熟稔得多,還找到莊山村的同鄉,又多了一份人脈。
此時阮慈見到這些人際來往,便如同見到一條條牽起的因果之線,隻是尚且難辨吉凶,因此亦不拘束從人行止,不過這莊姬乃是人身,雖然在她膝下服役,但卻並非洞天生靈,如天錄、鮫人等紫虛天生靈,身上卻並未有太多因果牽連,阮慈冷眼看去,他們與世人雖然融合,但卻少有交集,雖是洞天近侍,身份不凡,但不知為何,在這上清坊市和他們結交的人,卻不如和莊姬結交的人多,他們也極少主動和外人搭訕。就不知是否隻是紫虛天,還是此乃洞天生靈的共性了。
上清坊市,多數是九國特產在這裡雲集發賣,也有許多低階靈物賣給九國煉氣士,要說好物,還是在上清小集,隻是阮慈想要時間靈物,門人自然得知,何僮這些年來時時留心,若是上清小集有什麼線索,豈有錯過之理,終究也未曾有什麼收獲。倒是那莊姬也是機靈,不知從何處聽說阮慈在尋時之靈物,她自己還有些羞怯,便轉告鮫人,請鮫人來告訴阮慈,道,“那日在路上走著,聽到有人說起,十餘年前,良國附近有一處地方有大星落下,在那一處隱隱放出光華,這幾年光華更盛,似乎是有什麼靈物將要出世,看那光芒色做五彩,跳動不休,似乎和時空有關。”
那空間通道便是色做五彩,遵循某種韻律跳動不休,時間通道也是如此,因此阮慈一聽便知,此物不是時間之物就是空間之物,隻不知既在九國之內,緣何無人前來查看,也沒有傳到集市之中。正好王盼盼最是善於打聽的,她也愛打聽,這一陣子不知派了多少小狸奴出去,此時正好都叫了回來,在心中分辨了一番,道,“良國是九國最偏遠的一處,離上清集市較遠,便是煉氣修士飛掠過來,也要大半年時間,那山頭又是一座野山,十餘年前起的確就有人流傳,但因靠近邊境,那大星砸下來又擊壞了大陣一角,那處瘴氣較重,因此尚無人趕去探險。”
“至於門中麼,平時也不會有太多金丹修士在此,回報到門中,再派人過來,便是再過二三十年也不稀奇的。”王盼盼對上清門似是極為了解,也頗有把握地說道,“左右若是真有什麼好物,門中早有動靜,這東西不尷不尬,門內看不上,又非金丹修士不易靠近,是以才耽擱到了今日。”
但凡是時空靈物,周圍都有異樣變化,等閒築基修士也是難以駕馭,不過也定然有人想去一探,否則不會在集市上輕易聽聞。此言一出,阮慈猶可,董雙成卻焦急起來,“十餘年前,正是我們來此的時點,此事會不會和九郎有關?”
阮慈也覺有理,笑道,“說不定你們氣機呼應,你安頓在此,何嘗不是受他召喚?”
不過她還要先去安國尋何僮,便發出一封飛劍,令呂黃寧派出虎仆前去查看,自己先帶著董雙成諸人往安國一路感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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