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必殺一擊劍使勿要心急,法華說得不錯……(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6787 字 3個月前

“這位道兄且慢!”

無窮星海之中, 不知多少魔頭縱橫來去、彼此吞噬,那些無有思想的低階小魔,隻在虛空中隨波逐流, 而生出靈智的天魔,乃至各處大天前來的魔修, 除卻高階對低階的獵殺之外, 有些卻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凡是元嬰修士,彼此若無意征伐,多數都會遠遠互相避開。然則這一日,一顆荒蕪小星之上,卻有一個魔頭躲開無處不在的縱橫細絲, 在虛空之中仿佛沿著某條線小心行走,口中還告饒道,“小弟前來乃是有事相告, 請道兄稍抬貴手, 給小弟一個說話機會。”

氣勢場中一陣輕顫,仿佛有一張大網突然由暗轉明,縱橫交錯的道道靈炁絲線中,一隻人麵巨蛛緩緩爬了出來,八隻眼睛凝望著那變換不定的深濃魔氣, 空氣中響起一道冰冷聲音,還帶了螯足摩擦之聲, “吾聽聞有玄修來此圍獵天魔,爾來可為此事?”

那小小魔頭賠笑道,“正是如此,道兄不愧是蛛魔翹楚, 近日某一周天的玄修大舉入侵,以十數元嬰為首,帶來大量金丹,要將阿育王境徹底侵占,更有意於阿育王道統。長此以往,隻怕此處密境真要淪為周天私有,我等魔修也失卻曆練寶地。道兄,這般美地,何必拱手讓人?我此來確是一片美意,還望道兄好生思量。”

說著,也不再停留,幻出一雙手來,對那大蜘蛛相拱為禮,在蛛絲卷來之前,便化作一道黑氣,就此消散。卻是並未留下多少氣機,儘顯魔修謹慎隱秘之色。

那人麵巨蛛一擊落空,也並不憤怒,反而喃喃道,“嘿嘿,大批玄修,又和老夫何關?你找上老夫,無非是為了找幾個替死鬼前去投石問路罷了。”

話雖如此,他卻並不以為這化身所言有虛,大批玄修進入阿育王境,將此地氣運因果推動得翻滾蒸騰,這動靜是做不得假的,這巨蛛早前也曾放出蛛絲探詢消息,粘回的魔頭識憶之中,確實也有玄修攻占阿育王境的消息。

如此思量一番,巨蛛背上人麵一陣蠕動,露出傳神的垂涎表情,仿佛一想到這許多玄修,便是食指大動,即使明知這傳信化身並非好意,但也難耐十數元嬰的誘惑,在蛛網上來回徘徊行走了一番,終是下定決心,喝了一聲,‘去罷!’。

口中咄咄連聲,這張龐大蛛網之上,不斷有蛛絲向外拋射而去,順著宇宙風在阿育王境虛空中漂流,這蛛絲每過一處元嬰駐地,便往下飄飄落去,也和那魔頭一般傳遞信息,留下信物,約定時辰攻打玄修。要在這道消魔長之地來一場大會獵,將膽敢侵犯這魔修聖地的玄修儘數留在此地,煉成魔奴雲雲。

此信傳開,眾魔修自然也有考量。元嬰玄修,對同境界魔修來說乃是大補之物,況且此時若還不乘玄修勢力未成便加以破壞,那麼日後就隻能黯然離去。在情在理,眾修都有聯手之意,然而也畏懼同儕乘勢吞噬自己,因此這聯盟之勢,雖然快速成形,卻也十分雜亂,互不統屬、彼此猜忌,雖說實力此時還遠勝於玄修,但卻難說勝負。

“至少大玉周天留下的意念種子,被這些魔修破壞了不少,氣勢場中一片紛亂,我們也能藏得更輕鬆些。”

那四處串聯的魔頭自然是解身令主,眾人尋來明潮之後,便一麵按明潮所說線索,在星海中漫無目的地尋找阿育王傳承,另一麵也不忘合縱連橫,挑唆眾修與大玉周天為難。倘若有魔修流露退意,不欲和大玉周天為難,便將此魔線索留下,由本體前往斬殺吞噬,如此不過數月,阮慈實力已是儘複。但猶不敢嘗試拔劍,四大令主也不著急,隻道,“或許是機緣未至,劍使莫要因此亂了心思,直到你覺得時機已然成熟,再去一試也不遲。”

明潮所說線索,聽起來也是玄而又玄,說是在山門中曾聽得師尊和人閒談,言道‘阿育王曾斬殺吞噬過一隻先天鳳凰,借此成就洞天,他這一身成就,和那先天鳳凰密不可分,因此他傳承所在,風中滋味應當不同,會帶有鳳凰一族先天攜帶的風靈之氣’雲雲。雖隻這一語,但也十分難得,但究竟何處有那若有若無的風靈之氣,眾人卻並不知情,隻能在虛空中亂逛,憑借阮慈此時深厚旺盛的氣運,指望著撞個彩頭。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過去,這一年阿育王境中震動頻繁,便是在極偏僻之處,都能感受到傳遍整座密境的大震,顯見得是不少魔修覬覦大玉群修,暗中下手,隻是眾人離戰場較遠,也難知勝負。

這一年間,阮慈修為未有什麼長進,隻是《太上感應篇》越發精純,第一章眼見就要演練圓滿,可以初窺第二章奧秘。修行若遇閒暇,便和四大令主談天說地,這四大令主不愧是魔門元嬰,個個都有一肚皮的傳奇,也無不是從凡人一步步攀登到如今這地步。其中法華令主出身更是低微,乃是被擒來燕山的修士之子,自小便是身份最卑微的魔奴,在礦山中挖掘靈玉,隨時可能被督工的外門弟子吞噬,也是屢有奇遇,機緣巧合之下,反過來吞噬了素日裡最不喜他的監工,這才步入道途。

隻是他父母早已喪生,被上一任令主煉成傀儡,法華令主隻能投靠當時尚且不是魔主的宇文令主,合縱連橫,在夾縫中飛速晉升,終於借老魔主被天魔反噬隕落,燕山魔氣蒸騰,一片大亂之時,以元嬰初期的修為強行吞噬老令主,魔主正位之後,他用兩千年煉化了老令主的修為,這才接過法華令,修行至元嬰巔峰,隻是距離洞天卻依舊遙遠,甚至無望,便是前期道途實在太過坎坷,透支潛力,以至於行到如今,便覺得道途已儘,想要再往前一步,亦是千難萬難,提起腳來,也覺得沒有下腳處。

阮慈也是好奇,不知這前期突飛猛進,後期卻舉步維艱,是否會動搖道心,法華令主卻是笑道,“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日子,便是在礦山之中,朝不保夕,全然不知如何能夠擺脫這為奴一生的時日。且不說天魔一道本就是易於上手,難以精深,幾乎所有修士都和我一般,便是真正道途若已絕於此,那又如何?我已來過、活過,隻欠個心滿意足的結果。”

又道,“我因出身之故,幼時便極為怨恨中央洲陸這紛亂世道,也曾立下誌向,要將這周天規矩,更改一新,不令天下孩童有如我一般的遭遇。修到上境之後,才知道己身是多麼渺小,便是修成洞天,又何能改變周天命運。可我沒有一日放棄過自己的誌向,道心更未曾因此崩潰,劍使,你曉得這是因為甚麼?”

阮慈猜度著道,“因令主幼時境況,比此時更艱苦萬分,更絕望萬分,但心中卻依舊存有希望,依舊為那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機會準備著,在那樣的境況下都不曾放棄,如今一顆道心千錘百煉,早已堅如精金,更有漫長壽元,可以耐心等待,哪會因為一時的迷茫而放棄呢?”

法華令主哈哈一笑,道,“不錯,劍使果然聰穎,我一生道途中,最艱險的時刻遠超此時,曾經也五癆七傷,隻有一絲生氣護住心脈,跌落絕境之中,自忖萬無生理,也曾被老令主圍剿,不過金丹修為,便要在三大元嬰高手底下逃離生天,不得不拋卻尊嚴,不斷祈求生路。更曾經心切晉級,走火入魔,被天魔反噬,腦中渾渾噩噩,隻有極少時候清明過來,更因此殺了我自己繁衍出的家族,氣運大損。然則回首前塵,最感艱難的,還是未入道時,在那無邊苦海中浮沉時,還要每一日都鼓舞自己,永遠上進的時刻。在那樣的境地之中,活下去也並不難,渾渾噩噩,胡混罷了!難在始終要有一顆進取之心,不曾放棄希望,而你要知道,一個人若對自己有期望時,便會時常感到痛楚。這樣的痛楚,方才是最難熬的,卻也是你仍舊還有心上進的證明。”

和他遭遇相比,阮慈道途甚至可算是順遂了,她雖也背負血海深仇,但至少沒有走火入魔之後,親自殺戮血親。此時將法華令主一生經曆細品,不由也是默默出神,法華令主又是笑道,“倘若劍使可以汲取我心中這些情念,想來煉化神劍時,也能多幾分把握。”

阮慈搖頭道,“這卻不可,他人情誌,並非我有,倘若我將你一生完全融入心中,那些情緒感悟,便如同我自己所有,那麼,我到底是誰呢?是你還是我?”

法華令主也隻是閒閒道來,仿若突發奇想似的,被阮慈拒絕,也不沮喪,正要談些彆的,大自在令主忽而走來笑道,“法華,你想乘劍使不妨,在她心靈中種下種子,將來借勢將她吞噬麼?倒是好算計,若真被你做成了,豈不是要借勢晉升洞天?可惜,劍使乃是未來道祖,有神劍隨身,又修得感應法,你這招卻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