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此情難渡(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4990 字 3個月前

阮慈在神通被封以前,對這些事情若說是一無所知,那也不然,她擁有靈遠的人生識憶,靈遠超度亡魂時,又能看到其生平記憶深刻的片段,這其中當然也有洞房花燭之樂,生兒育女的苦樂參半,隻是其時對於這些瑣事似乎提不起太多興趣,看過也就罷了,凡人究竟是如何生兒育女,她也並不想細究。直到瞧了王真人的書冊,龐雜記憶中有些許畫麵倒也逐一浮現,模糊曉得此事便如同凡人的雙修,其中自有極樂,更有許多人耽溺其中,凡人國度中的愛恨情仇,有許多是因利,卻也有許多是因為這情與欲的糾纏,有些人情係一人,但欲念卻可被多人挑起,而有些人心中愛著許多人,卻是一種大愛,對他們都沒有欲念上的索求,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也正是因此,構成了虛數中那龐大的因果,網羅儘世上奇曲之變,人心幽微,鑄造了那千千萬萬絕不相同的神魂。

她此時乃是凡人之身,自然也可體會此事之樂,但也明白王真人所說‘此事不如氣機交融’並不假,這一夜兩人幾乎未曾合眼,從雙雙生澀到頗有心得,折騰了一夜。其中固也有樂而忘形之時,但和氣機交融時那從靈魂到法體的共鳴,內景天地共振那難以言喻的快美,卻又遠遠不如。若她未曾和王真人氣機交融,此時倒也會覺得經過此事,兩人更加親近,那情意交融、肢體相接的時刻,也令人繾綣迷戀,好似兩顆心都被拉近了,又或者會羞澀萬分,麵紅耳赤,要王真人一再逗引,方才逐漸習得閨房之樂。。

然則兩人氣機交融之後,阮慈便覺得那樣親密的事也已做過,此事還有什麼可以羞澀的?倒比王真人更主動許多,見他生澀,更是暗喜,心道,“看來他確然從未和任何人做過這事,便是未來的我也沒有……那在這件事上,我倒是有機會比他更在行些。”

她素來是隨性而為,唯有和王真人在一處時,有時好勝心很強,存此一念,便十分主動,偏偏王真人聰穎之處並不下於她,對阮慈法體薄弱之處也早已了如指掌,兩人直折騰到晨光微曦時才倦極而眠,日上三竿時,阮慈這才睡醒,揉了揉眼,見王真人已經醒了,正望著自己,仿佛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一般,眉眼滿是笑意,不由問道,“你笑什麼呢?”

王雀兒已披上外衫,不似阮慈,昨夜便是身無寸縷,他舉袖掩唇、雙目微彎,鬢發淩亂、發髻歪斜,與平時又是彆樣風姿,笑道,“我笑我不如徒兒深謀遠慮,比我更能先知。”

阮慈昨夜進屋之後,不知怎麼想的,的確除去仙衫,躲在錦衾中等王雀兒入屋。隻是兩人如今已再無需講究什麼體麵,她也不惱怒,起身將發絲撩起,見王雀兒視線往胸前落去,便挺起來由他看個仔細,理直氣壯地道,“我就是南蠻野女,強取豪奪有甚稀奇?倒是有些人看著仙風道骨,卻在我身上留下點點印記,難以消除呢,你瞧這齒痕,明日怕不是要青紫起來。”

說著,便讓王真人為她療傷,可兩人都無修為,能有甚手段,隻能多揉一揉,將瘀血揉散罷了。年輕男女、初嘗此事,又無其餘要事掛懷,自然食髓知味、樂此不疲,舊傷未去,更添新傷,直到王真人撥冗去城外采回草藥,為阮慈製了消腫膏藥,這段公案才算了結。

師徒七百載,阮慈對王真人的性子不能說毫無了解,但卻也有許多含糊之處,蓋因洞天真人行事,往往雲山霧罩,真實目的掩藏在重重煙幕之下,不到身死道消的那一刻,也難言其真正誌趣。經過南鄞洲一行之後,更知其連過去也在未定之中,那麼對洞天真人來說,唯獨的真實便是此刻的自我,欲求為何,想望為何,利益為何。卻偏偏王真人這三者都不像是謝燕還那般明顯,他和謝燕還有血海深仇,卻沒有和林掌門、楚真人割袍斷義,更似乎是在其人安排之下,無奈收下阮慈——

看似處處被動、隨波逐流,雖有不滿也隻能被大勢壓滅,但阮慈卻是知道實情,王真人早已和她相識,看似是無奈之舉,又有誰知道是否是他順水推舟?他的想望,也和謝燕還等人截然不同,阮慈雖未明確知曉,但也大略能猜的出來,謝燕還破天而去,燒儘法體,隻留一縷真靈,付出偌大代價,自然不隻是為她那師母尋藥,其想望定然和對抗洞陽道祖有關,林掌門,楚真人甚至是王盼盼,都和她有一樣的想望。而王真人所想的,則是阮慈能夠縱情自在,走完自己的道途。

誌同而道合,阮慈越來越覺得這一點其實極為重要,道途的終點不同,即使可以相伴而行一段時日,但終有一日還是要分道揚鑣,甚至反目成仇。能修到金丹,對自己的道途自然都極為堅定,又哪會為了些許情分,更易心中的想望?她甚而覺得修士最好還是將情意傾注給身邊的仙姬美僮,至少這些人並沒有獨立道途,除此之外,也和凡人區彆不大,照舊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也不知陳均蓄養美姬,是否便是為了排遣情念,阮慈如今和王雀兒幾乎無話不談,便與他問起此事,又道,“說起來,容姐和柳寄子……”

她從前不知,此時想起,柳寄子用秘法為阮容療傷,又治好她的傷勢,這不是雙修是什麼?氣息相遇,演化生機,由他導引滋潤阮容本源,這便是雙修秘法中的療傷秘技。也難怪阮容心中對他始終難以忘懷,或許這並不是第一次雙修,她始終不肯說自己在南株洲密境都經曆了什麼,許是那時起,便對柳寄子……

其實在阮慈來看,或許心動還要更早,隻是這猜測對阮容不啻於最惡意的羞辱,阮慈也不敢往深了去想,隻歎道,“他們這情中夾怨,怨裡有恩,恐怕終有一日還要刀槍相向,也不知容姐心裡有多麼苦楚了。”

王雀兒先道,“陳均蓄養美姬,隻是滿足色.欲而已,洞天生靈不會和修士有什麼戀情的,至多是你和天錄這般的親近之情,那也是因為他已不算是全然的洞天生靈。”

他一句話說出,陳均似乎便顯得十分風流放蕩,王雀兒看穿阮慈心思,又道,“這和他金丹時所遇阻礙有關,以我所見,你那族姐也是一般,她命犯情劫,是個真正癡情苦情之人,情難這關,隻怕並不好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