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王謝之彆(2 / 2)

借劍 禦井烹香 4683 字 3個月前

阮慈對他這還未開始便已放棄的性格也是不喜,嶽隱並不是怕死,而是一旦意識到難處便隻想著放棄,毫無籌謀,若她催逼,他倒也不會裹足不前,可能遇到某個中央洲修士,便上前搦戰,死得轟轟烈烈。她道,“你們南鄞洲人人都如你一般想的話,也難怪在中央洲麵前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嶽隱被刺得一跳,旋又露出頹唐之色,歎道,“不錯,所以南鄞洲已是覆亡了,倘若你不救我,便讓我那時死了,或許我心底還好受些,如今我還活著,卻又活不了多久,還要眼看洲陸逐漸破碎,連內景天地中那些凡人也不讓我省心。”

阮慈在此人身上,將懦弱兩字品味得淋漓儘致,她搖頭道,“你就不想知道南鄞洲覆滅的真相麼?更何況我們雖然難以潛入敵後,但卻可守株待兔,想要見到謝姐姐也並不難。”

嶽隱先不回話,而是運起功法,將頹唐之意再度逼成念珠,這才打起精神道,“守株待兔?”

阮慈道,“不錯,你是南鄞洲的人,難道不該幫著那些大和尚守住曇華宗最後的氣運麼?”

若是中央洲準備讓東華劍使來斬斷曇華宗氣運,那麼她遲早會來到左近。這樣簡單的計策,嶽隱居然完全沒有想到,經阮慈提醒,方才恍然大悟,忙答應下來,又小心地往曇華宗方向飛去,一路上他神色不定,時不時自言自語著什麼,阮慈隻覺得他心中一片迷茫,那愁思斬了又生,而且念珠被逼出越多,本身對這些情緒的處理能力也就越弱,心中不免暗自警醒,“看來這《玄珠錄》果然不可用於己身情念,否則便會和嶽隱一樣,適得其反。我剛來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悠然自得,是個很討喜的家夥,但此刻卻完全變了個人,其中有南鄞洲氣運轉為頹唐的影響,但也有他不敢麵對己身情念,盲目修行《玄珠錄》的緣故。”

“我救了他,又傳他功法,卻令他逐漸生出變化,逐漸破碎凋零,這對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嶽隱真的想知道真相嗎?天下無數的修士,個個想得都是不同,是完成他們所願來得好呢,還是讓他們都隨我心意行事來得好?”

“若是謝姐姐,必然是要天下人按她心意行事,中央洲這些修士狂傲不堪,一切分歧都以自己心意碾壓過去,技不如人便爽快認輸,身死道消,若是技高一籌,也是極為冷酷無情,此地的破碎山河便是最好的證據。”

“若是王勝遇,這個人陰險得很,凡事秘而不宣、不動聲色,隻將我置於種種情景之中,不論我如何任性,最終都會到達他為我安排的終點,在這過程之中,我的所願,不知不覺也便和他的所願相同。這兩人雖然交情深厚,但卻是一剛一柔,難怪最終分道揚鑣,那至深隱秘被二人得知以後,其應對之策一定是極為不同。”

“我呢?我是喜歡謝姐姐這樣的路子,還是喜歡王勝遇的路子?其實我指點之間,便可奪去嶽隱的頹唐之念,倘若他的心念對南鄞洲大勢有深厚影響,或許我也會去做的,但他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修士,若我更改了他的情念,他也一樣要死,他喜歡作為此刻的自己而死,還是不同的自己而死?”

隨著修為增進,她手段日多,便連念獸也在她的考驗之中,隻是阮慈對自己的追求依舊並不分明,不像是王、謝二人,此時性格都已成形。她所接觸到那形形色.色的劍種分魂,便像是人性中的一個個側麵,太初生萬物而包容萬物,她心中似乎也有這些分魂的情感,隻是沒有那樣鮮明。阮慈所困惑的便是在這許許多多的萬物之中,該擇選什麼作為自身的堅持,又或者她想要對這方宇宙施加怎樣的影響。

剛入道時,想的自然是為族人複仇,全了還劍因果,之後便自由自在的度過那或許非常短暫的餘生,但入道近千年,對這世界的看法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甚至連對真相的追求都不再那樣堅定,因為她已知道,真相、過去,都會因為未來的改變而改變。

越是往上走,便越發覺這世間牢不可破的要素實在太少,該選擇什麼作為自身的堅持,實在難以抉擇。而她又常常處於眼下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局勢之中,自己的一言一行,或者會對大勢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便如同此刻,竟卷入了南鄞洲滅洲之戰中。若沒有絲毫彷徨,那反倒顯得過於剛愎自用了。

阮慈望著遠處那奮力往前遊來的二人一獸,道心逐漸澄澈下來,觀覽著兩位少年心中情念,不由又沉思了起來。無數玄妙問題在心中如同金蓮一般開開謝謝,又有一部分神念始終在解讀星圖,如此又行了數日,嶽隱便被曇華宗洞天的神念發現,當即附近便有兩個曇華宗大和尚趕來,查問了嶽隱身份,得知他是為了護衛曇華宗而來,便賞給他許多靈玉,又將他編入小隊中,在曇華宗山門附近巡邏搜救,將幸存凡人帶回山門之內特設的一處小洞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