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坐而論道(2 / 2)

借劍 禦井烹香 3520 字 3個月前

白衣菩薩氣息明滅,王真人微露不解,旋即又是釋然,原來金丹修為時,他也不知洞天修士為何會如此沒有城府,但他本身就有洞天真人的識憶,想到這裡,答案自然而然會浮現出來,對阮慈說道,“修為一去,識憶和感悟也隨之煙消雲散,她在地脈存活了數千年,靠的便是執念,你再多說一些。”

阮慈倒是自己瞧出了白衣此時的狀態,因她觀照之中,白衣菩薩的情念甚至還不如金丹修士複雜,隻是兩人相距甚遠,她的道韻不及,否則早就撥亂情念了,此時隻用言語動搖心誌,因道,“哼,你們南鄞洲個個都是孬種,隻知敬拜道祖,便宛如一條忠犬一般,可我瞧著主人也不怎麼憐惜你們那,怎麼不丟根骨頭給你們吃吃?”

白衣菩薩對這種刻薄言語倒沒什麼回應,阮慈心道,“是了,在他們心裡,道祖忠犬恐怕是誇讚呢。”

她眼珠一轉,又道,“你們也沒什麼本事,連狗都做不好,你還有什麼麵目存在於天地間呢?借來生機、苟延殘喘,你可有麵目去見主人麼?現在連我們兩個金丹修士都畏懼,你哪還有菩薩高僧的氣度呢?”

此言倒頗為奏效,白衣菩薩氣息明滅更快了幾分,情念也逐漸有一色占據上風,按阮慈想來,應當是怒意、複仇等負麵情緒,她見這一招奏效,便專撿這樣的話,和王真人一道,在周圍那無窮無儘的黑暗中不斷追逐氣機。這地脈雖然是通道,但也並非是可以穿行的管道,又或者是土行絕境,而是在一團虛無之中,隱隱有些氣機脈絡,蘊含了三千大道輪回博弈,這種博弈多數沒有意識,阮慈憑借己身道韻,穿梭其中如入無人之境,而白衣乃是一團氣機,也不太會勾動法則感應,雙方速度都並不低,若是白衣一意奔逃,阮慈要抓住她還需追逐更久,直到錨定因果才能肯定不會追丟。但她唇舌便給,白衣菩薩被說得心緒潮湧,氣機越來越慢,終於停在原地,像是在等著他們前來相會。

雙方心意一變,周圍便逐漸亮起,此地乃是虛實之交,景色會隨神念變動,當雙方都浮現出見麵一晤的心緒時,原本不需要的光亮也就誕生了出來,倘若此時三人中有人守不穩心神,令多餘思緒外溢,這裡還會生成那人心中的景色。

阮慈將心神守得十分牢固,倒是白衣菩薩已然是殘體,思緒外溢得更多,此地逐漸形成一座禪房,形製和阮慈在曇華宗山門時所見十分相似,不過陳設也十分簡樸,更像是白衣菩薩幼時起居之地,阮慈在禪房中駐足,隻聽得遠方足音輕輕,一個白衣少年逐漸走近,一開始還是那大玉隱子的麵容,但走到禪房之中時,已變化為白衣菩薩那慈悲柔美的長相,她依舊做比丘尼打扮,走進禪房,禮數也還周全,雙手合十,道了聲,“我佛慈悲。”

阮慈拿出未來道祖的架子,隻微一點頭,說道,“大尼姑,你本是過去之人,何必還強留世上?這和你們佛家經義不符,也未見得就是道祖的意思。”

兩人在此,必有一戰,否則白衣不會停下遁光,實際上兩人的鬥法已然開始,阮慈這一問,便是要瓦解她殘留世間的‘正當性’,倘若白衣也無法辯倒她,認為自己不該存在,那麼甚至會自行消亡。這種言語交鋒和道韻博弈乃是同時進行,阮慈周身道韻此時也在無孔不入地試圖滲入白衣身軀之中,但白衣不愧是洞天殘餘,周身防守得固若金湯,甚至連那原本不太融合的法體,都在飛快同化之中。

聽聞阮慈此問,她又是合十一禮,方才盤坐下來,一手指天,一手托瓶,正是佛門辯經之態,口喧佛號,安然道,“外魔未儘,佛道未行,大道未弘,如何有顏麵入寂歸天,前往西方世界享那極樂安然?”

阮慈稍作嘗試,已知光靠道韻攻伐無法將為白衣完全擊敗,但有道韻在,白衣也永遠不可能勝過她,心念微動,和王真人對視了一眼,見王真人微微點頭,便也盤膝趺坐,笑道,“好,在這地脈深藏之地,任何言語百無禁忌,今日我們便來辯一辯孰是孰非,中央洲陸征伐南鄞,是否是大義所在。”

她第一句便問得極為刁鑽,“菩薩是佛門中人,卻又在琅嬛周天修道,我問菩薩,究竟是敬奉佛祖,還是敬奉道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