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千山明月(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5527 字 3個月前

當!

在那日光照耀之下, 長劍斬下,觸到鐵鏈之時,金鐵交擊之聲, 竟似乎同時響徹虛實之中, 這一切本來隻在內景天地發生, 但連瞿曇越麵上都流露驚疑之色,向阮慈望來, 內景天地之中, 波紋汩汩蕩漾,道道靈炁猶如彩虹, 在天際不斷擴散衍射,氣象萬千。那鎖鏈連東華劍一擊都承受不起, 在空中不斷崩碎瓦解,化為海量元氣, 回饋玉池金府, 一時間內景天地之中,靈炁滿溢,除卻湖心島不斷落入玉池之中的精純靈液之外, 天地間充滿了濃鬱至極的靈韻飛花,更有種種祥瑞異象顯現,諸般妙物生化,在玉池邊森森群山之中, 靈植妖物,自然衍生,卻已是隱隱有了元嬰期的氣象。

阮慈身入金丹後期,其餘諸般關隘幾乎均已圓滿,便是要將法力填滿, 也無非是水磨工夫,這金丹關隘回饋豐厚,卻因其餘三層已然圓滿,再無可以補益之處,便隻能化為靈炁法力,轟然灌頂,幾乎是刹那間,她的法力節節往上攀升,那顆十二轉金丹之上,所有裂隙幾乎都被填滿,接近無暇,細看之下,隻有一絲裂痕,微乎其微,卻是怎麼都圓滿不了,其因果似乎和湖心島畔最後一條鐵鏈相係。

這鐵鏈又細又鬆,在湖心島岸邊載浮載沉,對阮慈似乎已無有什麼約束,正是金丹關隘中尚未圓滿的那一道,阮慈金丹三關,都並非常人能輕易辦到,第一道是探明諸宗門對應周天大劫的態度,這一道關隘,便恰應了太微門一統周天的大計,又消彌了白衣菩薩最後的因果,金燈照徹,周天世界終歸一統,唯獨的例外便是小寒武界,是以在阮慈探明小寒武界究竟之後,這道鎖鏈便悄然散去,隻是因為其本就在太微門一事中消散得七七八八,因此最後消散,帶來的反饋沒有這般直觀轟烈而已。

第二道則是剛被阮慈斬斷的鎖鏈,它要阮慈殺了瞿曇越,取出情種交給血線金蟲,若是換了一個金丹修士來,不論是殺死瞿曇越還是取出情種,都幾乎無有可能。阮慈以劍修之法應之,一劍斬下,也算是破關。餘下這第三道,則是謝燕還破天而出的始末,此事其實在王盼盼對她細說究竟之後,便已接近圓滿,鎖鏈也僅剩一絲,隻要這一絲鎖鏈解開,阮慈當即便是金丹大圓滿,可以衝關元嬰,自然若是她不願再糾纏此事,那也可以再斬一劍,換做彆人,或許因為此前已接受了這條鎖鏈的部分反饋,會遭到反噬,但在阮慈而言,一劍落下,應當不會受到任何阻礙。

話雖如此,但阮慈也是自知,她碎丹成嬰之時,動靜絕不在小,隻怕又要有什麼珍貴物事,應劫而亡,她隻是在金丹期中圓滿境界,便需要南鄞洲破滅的氣運,結嬰時也絕不會一帆風順,隻不知是誰來應劫,如何應劫,而此事王真人又有何安排。倘若在此處結嬰,阮慈甚至擔心是整座小寒武界來為她應劫獻祭,從瞿曇越到玄魄門掌道,一個都跑不了。

此事其實非她所願,而她對謝燕還破天而去的真相實在也十分好奇,因此這條鎖鏈便留下不斬,隻將第二條鎖鏈斬斷後的靈炁回饋煉化少許,令內景天地不再洋溢靈潮,便從定中出關,此時瞿曇越已留書離去,言道血線金蟲在黃金龍螺之外等她,請阮慈毋需擔憂雲雲。

他和血線金蟲之間因果深厚,人又足智多謀,能說動血線金蟲重新和他結盟也算在意料之中,不過縱使如此,阮慈也沒想到計劃會如此順利,不免有幾分好奇,此時黃金龍螺禁製已解,螺口隻是被瞿曇越用一件法器封禁,用法口訣也在信中,阮慈輕輕一動念,便將螺口解開,縱身而出,隻覺眼前景物不斷放大縮小,俄而已重立在沙灘之上,秀奴正蹲在海邊用棍子撥弄海邊生成的小小螃蟹,見到阮慈出來,先挪動身子,背對著阮慈不肯說話。

這些珍禽異獸,固然也有凶殘一麵,但亦有坦率真誠、憨厚可愛的時刻,阮慈見他情態,不免發噱,走上前按著秀奴肩膀,笑道,“你若真是惱了我,為什麼又在這裡等我呢?”

秀奴扭過頭來,望著阮慈尖聲道,“雖然惱了少夫人,但少主說得對,我要合而為一,還是隻能仰仗少夫人,隻是因緣或許在極遠的未來而已,因此我也千萬不可得罪了你。”

對於它這樣橫跨兩大宇宙的亙古異蟲來說,時間實在是微不足道的跨度,不過秀奴顯然沒有什麼耐心,嘟嘴又道,“話雖如此,但我依舊很不開心,已是等了許久,還要再等更久,唉,少夫人,你快些成道吧!”

好在他也沒什麼心機,心裡梗著的這口氣抱怨過了,便算是揭過此節,又再抱起阮慈,道,“少夫人,我送你出去,這裡有我們在,老爺不敢來,但你們還是快走得好,否則若是和老爺打起來,小寒武界怕是要遭殃呢,我存身之地若是被打壞了,就真的沒有什麼將來啦。”

阮慈也不阻攔,連由得秀奴將她帶著往那殘破空間飛去,一路和秀奴攀談,才知瞿曇越和秀奴分析利弊,果然是巧舌如簧,說得秀奴大覺有理。它是異類成精,本就成道艱難,修的正是毀滅大道中的一條,此時本方宇宙依舊蓬勃向上,並不是毀滅大道成道的時機所在,倘若此時合而為一,重新踏入洞天境界,那麼便要不可避免地往合道邁進,隕落其中,淪為道奴,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結局。那還不如靜待時機,等到阮慈成道之後,或可設法解脫瞿曇越的那枚情種,或可直接施展威能,令他們重新合為一體,再厚著臉皮,求阮慈為他拖延成道時機,或許也並非不能辦到。

這些話倒也果然不假,而且事情已然發生,倘若血線金蟲恚怒之下,和阮慈反目成仇,那麼瞿曇越這枚情種肯定是彆想得到,說不準小寒武界會順勢淪為阮慈成嬰祭品,蟲母少了棲身之地,那時才是大大不妙。因此秀奴雖然沮喪不快,卻還是不敢對阮慈發作,更要將她快快送走,生怕遲則生變,這猴急勁兒就和送災星似的,阮慈雖然也能領會,但卻覺得很是有趣,便不點破自己並無意以小寒武界為祭品,隻是和秀奴東拉西扯,閒談門內局勢。又道,“以後彆再叫我少夫人啦,姻緣已斷,這是好事,以後都是道友,其實道友反而比這姻緣要牢固多了。”

秀奴道,“少主也是這樣說的,唉,可惜了,我在家裡做夢的時候,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一些未來,其中雖然……雖然大多時候,少主都死了,但也有那麼一兩個,你們伉儷情深,和美得很呢。”

他本是有些惋惜,說到這裡突然又開心起來,拍手笑道,“不過那樣的未來裡,秀奴的處境可就不怎麼妙了,還是如今這樣好些,大家都不那樣好,也不那樣慘,很好很好,秀奴喜歡這個劍使。”

它原身本為洞天,自然有窺視過去未來之能,隻是被分割之後神通大損,隻能在夢中含糊覷見而已,也正因此,方可毫無顧忌地談論,不必擔心擾動為實數中的時間線。阮慈笑道,“好啊,你歡喜我,那便留下來幫我吧,或許這對你來說,也是個機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