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雲川的麵色徹底陰沉了起來。戰無涯抬頭看了一眼師寧菲，雖然麵無表情，但是眸光如刀子一般冷厲。 林夕也看向了師寧菲，依舊微笑著問：“東窗事發？大錯未成？聽你這意思，這藥還真是我下的？” “你一直傾慕著楚大俠，這是你親口對我說的啊！” 石雲川揚了揚眉，雙目炯炯盯著師寧菲。 這一刻，原本坦然自若的師寧菲突然感覺渾身一陣發冷，好像被獅子老虎這樣的凶獸盯住了一般。 “你是醫穀的人？”石雲川問道。 師寧菲硬著頭皮答道：“回石前輩，晚輩的確來自醫穀，但是大是大非麵前，晚輩還是知曉如何取舍的。穀主她為了一己私情，居然給這麼多少俠下了毒，令得一場武林盛事落個這般結局，菲菲實在是……實在是於心不忍，幾位少俠何辜？武林大會何辜？在場的眾位綠林豪俠們何辜！” 台下立刻就有人大聲喝彩，讚歎這小姑娘大義滅親，真是個極有風骨的好姑娘。 幾乎是轉瞬，這場事情就從南宮九逼問楚輕候變成了醫穀的自相殘殺。 “你上來說話吧，這麼喊著累得慌。”林夕微笑以對。 師寧菲穩定了一下心神，快步走向擂台。她不害怕，楚輕候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著：“上來吧，菲菲，我會保護你的，沒有關係。” “我傾慕楚輕候？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豬肉絛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也知道了？師寧菲，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傾慕楚輕候？我還說你跟南宮九交情匪淺呢。” 師寧菲剛在台上站定，林夕就開口說道。 “你說謊！” “你放屁！” 師寧菲和南宮九幾乎異口同聲。 “好有默契啊，二位。要不你發個誓？你跟南宮九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撒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少血口噴人！當年楚大俠來穀裡療傷，你對他一見鐘情，我這裡有你畫給他的畫像。”師寧菲趕緊拿出“證物”。 那是一張肖像畫，眾人看清這畫像時，不禁莞爾。 畫上之人雖然一襲白衣，穿衣打扮上看，勉強符合楚輕候的特點，但是人物形象極其猥瑣，並且在整張紙上隻占了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在這張紙的最左側，寫著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師寧菲沿用剛才林夕的口吻大聲質問：“曲幽幽，你敢發誓這張畫不是你畫的？如果撒謊，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嗎？” 再遲鈍的人也看明白了，這完全是一場有預謀的撕逼大戲啊！ 看樣子，這位剛剛橫空出世的醫穀穀主是要倒黴了。 楚輕候麵現焦急之色：“這……這，曲姑娘，這是真的？你怎麼能這樣？讓輕候有何顏麵麵對綠林同道？” 好一副大義凜然，好一副明月無垢！ 林夕緩步朝師寧菲走過去：“好像，還真是我從前的一副塗鴉之作。” 石雲川心中暗歎，這個孩子太實在，這幅畫又沒有題跋和署款，死不承認就好了。 師寧菲麵露得色：“雖然這幅畫的水平很爛，但是畫中人是楚大俠無疑，山有木兮木有枝，難道這還不能證明你心悅楚大俠嗎？” 林夕突然拿起一杯茶水對著師寧菲手中的畫潑了過去，水不但潑到畫紙，也潑了師寧菲一頭一臉，她精致的妝容頓時被暈花了，看起來有些可笑。 師寧菲正要說曲幽幽可是被揭穿了老羞成怒？卻看見自己手中的畫發生了一些變化，原本樣子猥瑣的楚輕候腳下多出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桃樹，填補了那些空白處，而楚輕候揚起的手上則捧著一個啃得麵目全非的桃子，那句題詩後麵又出現了另外一句話：枝上爛桃猴愛吃。 台下的人是看不見這些圖畫和題字的，戰無涯似有意似無意把兩句題詩大聲讀了出來：“山有木兮木有枝，枝上爛桃猴愛吃。” 念到最後，他似乎已經有點忍俊不禁：“這位姑娘，你說曲穀主傾慕楚輕候的證據若是這句話，起碼我戰無涯是不相信的。” 說完他好像再無法忍耐，縱聲笑了起來，爛桃猴愛吃，哈哈哈哈！ 楚輕候…… 侯…… 猴…… 台下台上的人都笑出了聲。 哪個表白的姑娘會把心上人畫到如此猥瑣，還要題上這麼一句詩，結親是肯定沒有指望了，結仇就差不多少。 林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到證據，我好像突然想起，上次我給楚大俠看病的診金楚大俠都沒有結賬，自從你帶著師寧菲走了之後，我們一直都沒有再見過麵。” 林夕說著，從袖袋裡拿出一張紙來：“想必楚大俠親手寫的這張欠條自己還認得吧。” 大庭廣眾被追債，楚輕候一張臉瞬間紫漲，他本就對師寧菲冒冒失失說出什麼字畫的事情有些惱怒。 隻要你說親眼得見就成了，何必非要弄什麼證據？ 師寧菲一口咬定曲幽幽為了楚輕候茶飯不思，為了楚輕候可以付出一切就可以了，底下他早安排好了人假意咒罵曲幽幽自不量力，側麵將這件事情糊裡糊塗坐實。結果她非要來個呈堂證供，這下好了，不但沒有證明什麼，反而把戰火燒到自己身上。 而且，那一句“自從你帶著師寧菲走了之後”隱藏了多少信息，在座的那些老狐狸們會聞不出味？ 這個曲幽幽哪裡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傻大姐？明明是一直在裝傻充愣，扮豬吃虎啊！ 到了這一刻，楚輕候已經是悔之晚矣。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真刀真槍去比武奪令了。 可是…… 他抬眼看了看戰無涯，瞳孔就是一縮。 他前年曾經無意中見過戰無涯跟雲三浪之間的一場比鬥。雲三浪自覺敗得並不十分慘，可是作為旁觀者的楚輕候太明白，戰無涯最多用出一半的戰力而已。 楚輕候無數次問自己，如果跟戰無涯對戰的人是自己呢？他可有勝算？ 沒有！ 一點沒有！ 那一刻，戰無涯幾乎成了他揮不去的夢魘，每次午夜夢回，都是他在最後關頭被戰無涯一刀斃命。 楚輕候知道他的心已怯，心魔已成。 於是他才想儘一切辦法，甚至不惜給南宮九下毒也要弄到無影劍法。 拿到無影劍法的時候，他真的是意氣風發，好像對戰無涯那種從心底的畏懼已經儘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無影劍的秘密，忽然就成了江湖人儘皆知的事情，讓他再次從希望的浪尖跌入絕望的穀底。 他還能怎麼辦？ 前路儘毀，若是還想拿到武林盟主之位，隻有兵行險著使用“蝕骨酥”再嫁禍給曲幽幽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