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魔教總壇大殿,氣勢恢宏、光線昏暗。四周皆是鬼魅陰暗的陰森擺設,下方橫著一條血潭,儘頭便是修羅牢獄的入口。除了上首一座玄黑深淵魔鐵椅,整個大殿沒有第二處可以坐著的地方。

然而今日,大殿下方卻擺上了一件梨花木椅子,清幽雅致。不僅如此,椅子上麵還鋪上了軟墊,旁邊還放上了矮腳小榻,上麵整齊的擺著幾盞小碟子,裡麵錯落有致的盛放著精致甜美的靈果糕點。

“哢嚓!哢擦!”

殿內眾人,包括左右護法和四大壇主在內的魔教高層都大氣不敢出,唯有梨花木椅子上的那個身姿嬌小的普通凡人,對著滿殿壓抑的氛圍,瓜子嗑得歡快。

江大魚來魔教總壇已經有陣子了。

魔尊夏威據說也曾有過妻女,但資質都實在平常,跟不上他的腳步,老早老早前就壽終正寢的駕鶴西去了。彆看魔尊看著年輕,模樣不過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但其實他已經是個七千多歲的孤寡老人了。

孤寡老人最希望能有子孫後代承歡膝下,魔尊也不例外。

魔尊倒不是很想擁有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而是他桎梏在大乘期已經數千年了。

修士隻要經過渡劫期,邁入大乘期之後,就隨時可以飛升上界。當然,這個隨時也要講究緣法,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萬年。沒人說得準,也沒人知道究竟是個什麼規則。整個修真界,也已經近萬年沒有人飛升了。最有希望的便是他魔尊夏威,畢竟他是當今唯一的大乘期修士。

可關鍵是,夏威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飛升的機緣所在。

他甚至懷疑,天道是不是把他這個大乘期的魔修給忘了,否則為何遲遲不派機緣給他?

總而言之,魔尊他修為進無可進,又感受不到飛升的機緣,無聊得發慌的他就隻能多多關注些俗世凡物,比如手下魔教的發展什麼的。

當然,魔教的日常瑣事他也不耐煩管,就統統交給護法和壇主好了。魔尊關注的是魔教的未來,比如,在他某日突然飛升之後,可以接替他統帥魔教的接班人。

至於左右護法和四大壇主,不是魔尊嫌棄。他們也就隻能當當護法和壇主了,不是腦子不夠,就是修為不夠,跟正道五大仙門的那些頂尖人才根本沒法兒比。

真要把攤子交給他們,遲早要被玉虛宗亓元白給一鍋端了。

亓元白啊,提到這位正道魁首,魔尊心裡就有些酸。

有些人,你不遇到,你就永遠不知道和他們指間的差距。想他夏威,能當魔尊的人物也算是老天爺的親兒子了,要資質有資質,要悟性有悟性,年輕時候叛出芝麻大的小仙門墮入魔道,就一步一步順順當當地走到了魔尊的位置。更是成為了整個大陸唯一的大乘期修士,沒有敵手,孤獨、寂寥、又驕傲。

誰知道在他成為大乘期修士後很久,天靈根的亓元白便出生了,一路開掛似的跑步進入渡劫期,隻等曆劫完畢就可以進入大乘期與他平起平坐。

魔尊是酸,他是真的酸。

見過亓元白之後,他堂堂魔尊才知道誰才是老天爺真正的親兒子。

鑒於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飛升了,魔尊覺得自己有必要培養一個接班人,去給正道魁首亓元白使絆子。估量過手下左右護法和四大壇主都不可能杠過亓元白後,魔尊便吩咐魔教,在全大陸廣選良材給他當義子。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那不如培養一個接班人來玩玩。

魔尊也沒把這些個義子真的當回事兒,他想得是養蠱路線。雖然名義上這些資質頗佳的良材狠角都是他的義子,但也隻有最終活下來的那個,才配被他列為接班人的考慮人選,之一。

就當是大乘期修士的解悶遊戲罷了。

畢竟哪可能這麼容易就培養出能杠得過正道五代仙門的人啊,真當他夏威這個魔尊是好當的啊?

直到,他收到了手下北分堂衛壇主的報告。

亓元白那個小賊,居然偷偷摸摸的生了個兒子。那兒子,居然還是天靈根。那兒子的親娘,居然就是他們魔教分壇下麵的一個小管事。

魔尊當場就站了起來。

什麼亓元白的兒子,這分明是本座的義子!唯一的義子!

數月前,江大魚將亓官柳是天靈根的消息傳訊給了上司衛壇主。

衛壇主在驚詫之餘,趕緊就將江大魚從凡間給接到了魔教總壇。同時緊急動用了潛伏在玉虛宗多年的暗線,經過數月小心翼翼的查探與驗證,終於證明江大魚所言非虛。

那個他看著長大,甚至抱在懷裡逗過的小娃娃齊狗蛋,居然真的是天靈根!

並且,確實被他的老對頭秦虞給接回了玉虛宗收為親傳弟子。

消息傳來,衛壇主覺得自己成為副教主有望了。

他連忙將這一確認過的消息報告了魔尊夏威。

魔尊知曉這件事後,氣得臉都綠了。

衛壇主從魔尊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明晃晃的嫉妒和憤怒。大概就是,既生瑜何生亮,既生亮何又生亮兒子的憤慨。

是啊,想他堂堂魔尊全大陸的擇選良材收做義子,卻連單靈根都沒能找到幾個。結果天靈根的死對頭不聲不響地就又搞出了一個天靈根兒子來,換誰都要氣的。

衛壇主趕緊稟告自家尊上,說是狗蛋的親母舒小翠舒管事主動將兒子獻給尊上了,您消消氣。

魔尊當即點兵,浩浩蕩蕩的就去搶兒子了。

臨走前,囑咐手下好好招待那個獻兒子的舒小翠,等他回來後,要大賞她。

於是便造成了如今的境況。

在魔尊帶著左右護法和四大壇主前去玉虛宗砸場子的時候,江大魚被帶到了總壇大殿等待。她不是個委屈的性子,仗著自己是個凡人沒有辟穀需要休息,就要求侍女們替她搬椅子來伺候她,否則她一個凡人之軀,在這陰冷的大殿裡,分分鐘累暈過去給你看。

總壇的侍女們都眼高於頂,本來不想多理會她。

奈何魔尊臨走前吩咐了要好好招待舒小翠,雖然隻是隨意的撂下一句話,但沒有人趕違命不從的。再加上,在確認亓官柳天靈根資質之後,衛壇主就給江大魚把職位提了提,如今江大魚也算得上是一個大嘍囉了,身份比總壇這些侍女什麼的要高得多。從而,總壇的侍女們也就隻能由著江大魚使喚她們。

這便造成了,等到魔尊率領魔教一眾高層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個凡女呆在他的大殿上,咳著瓜子聽小曲兒。

瓜子皮扔了一地,把他威嚴森寒的大殿,給整成了一個戲班子。

就連瞅見他回來,戲班子和侍女們都戰戰兢兢的退下後,那個凡女還在哢嚓哢嚓的咳著瓜子兒,麵色變不都不變。

他堂堂魔尊,是不是還得感謝這個凡女好歹在他回來的時候,還知道意思意思的捏個草莓問他吃不吃?

“你就是舒小翠?”魔尊坐在威嚴陰寒的玄鐵王座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殿下咳著瓜子兒的凡女。

“屬下參見尊上。”江大魚將手中的瓜子兒放下,恭恭敬敬的給魔尊行了個禮:“並不是屬下有意玷汙總壇大殿,實在是屬下是個凡人,呆在這陰寒的大殿裡需要飲用靈酒靈果這些玩意兒取暖。”

“無妨。”魔尊大度地說,主動忽略了剛才看見的戲班子,省得自討沒趣。

他看著行完禮後就利落坐回軟椅子上的江大魚,挑了挑眉毛:“倒也有趣。”

夏威活了七千餘歲,見過無數的人和物,經曆過滄海桑田與日月輪換,他是知曉絕大部分女子做出異乎尋常的舉動,不過是為了婊氣地吸引上位男人的注意罷了。

而眼下這個名為舒小翠的凡女。

麵對自己這個魔尊,眸中也沒有絲毫的敬畏和膽怯。她的所言所行,儘皆出自本心。她眼底的淡漠,比自己這個大乘期修士還要冷酷。衛明他們這些壇主隻是覺得江大魚膽子過分大了,可窺伺天道數千年的夏威卻隱隱覺得,這個凡女,像是他的同類。

身為高位者的同類。

甚至是身為窺伺天道者的同類。

被魔尊稱讚為“有趣”,江大魚瞬間想到了那句台詞:女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結果魔尊緊接著又說出了下一句:“姿色不過爾爾,亓元白就這眼光?”

江大魚:……

衛壇主心疼自己的手下,跟著附和道:“咱們小翠本來就不是那種以色侍人的尋常女子。”

“哦?”

“小翠她主要是武藝高超。尊上您彆看她是個凡人,可築基期修士也打不過她。若不是小翠天生凡胎沒有靈根,她修煉起來不會比白壇主差。”

“衛明你不厚道啊。”四大壇主中唯一的女壇主白媚兒翻了個白眼,“你誇獎你下屬就誇唄,你拉踩妾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