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衛昇又跟著《山盟》劇組，連上了好幾個熱搜。
不過，他卻沒有去看自己的熱搜, 而是默默點開了排在第一個的熱搜詞條：黃秀娟山盟。
點開之後，不出所料，原來大家真的從來都沒有忘記這個犧牲在扶貧一線的女孩！
這是一條罕見的、看不到幾個黑粉的詞條，所有人都在這裡，深深懷念著那個愛笑、堅強又樂觀的女孩。
其中有一條動態, 隻有短短一句話，卻讓無數人瞬間門淚崩。
“滿打滿算, 現在的秀娟，應該已經快兩歲了吧？”
網友們楞了一下, 立刻哭出了鼻涕泡, 在下麵紛紛留下評論——
“是的，已經長牙了, 還經常流口水呢。”
“走路也一擺一擺的，像一隻可愛的小鴨子。”
“搞不好還在喝奶粉呢, 也不知道尿不濕戒掉了沒有。”
“本來已經打算躺平放棄考教資了，一想到未來可能成為秀娟這一世的老師，好家夥！滿血複活！已經爬起來刷題了。”
“本來打算收攤了, 一想到待會兒秀娟這一世的媽媽可能會路過我的小攤, 給她買一對漂亮的鉤花發卡，我覺得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一條條刷過去, 沒有一句思念, 可又句句都離不開滿滿的思念。
以前衛昇對前世今生這種迷信的說法，尊重，但不太相信。
但這一刻, 他真的希望人是有來生的。
那樣清澈明亮的一顆星，不應該就這麼隕落。她應該像一顆飽滿的種子，被泥土掩埋後，在第二年的春天，破土而生，成為另一個嶄新的生命！
……
第二天下班，衛昇在集團更衣室脫掉電視台的工作服，換上了從家裡帶的常服，跟著周明星，一起去參加台裡給離退休老前輩們舉辦的跨年家宴。
“我要注意什麼嗎？咱們台裡的老領導們有沒有什麼忌諱的？”衛昇有點小緊張。
周明星看了他一眼：“什麼都不用準備，拿出你平時的狀態就夠了。”
衛昇：“……”
這話怎麼聽著不像什麼好話呢？
不過，陪老人家這種事情，他也確實比較擅長。
蒲向東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把衛昇帶到這種高端飯局上來，本來是想借著衛昇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暗示台裡的老領導們，他在挖掘人才這方麵絕對會比其他人做的更好，沒想到衛昇居然全程都沒有說到半分單位裡的事兒。
反而和一幫老頭老太太們聊下鄉那些事兒，聊得那叫你一個唾沫橫飛！
這批從電視台退下來的老乾部們，年輕的時候都下過基層，一晃幾十年沒有回去過了，此時聽衛昇再說起村裡那些趣聞，一個個簡直樂不可支！
大喜的日子，衛昇才不會賣慘呢。
他專挑高興逗趣的說。
“侯寨村有個叫三強子的老爺爺，那家夥！全村就數他偶像包袱最重！彆人都來找我搗鼓智能手機，就他老人家要麵子！不肯來找我這個小輩求助。”
“我幫彆人清理手機垃圾軟件的時候，老爺子悄麼唧唧躲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聽我說手機是垃圾太多所以才會經常卡住，回家他就把閨女給買的手機拆了個稀巴爛！還拿洗衣粉狠狠刷乾淨了！”
“本來村裡有個小廣場可以跳舞的，後來不是拿去做夜市了嗎？村裡的阿姨們找不到地方跳排舞，就隻能排成一列，在巷子裡跳。有天晚上音響壞了，大夥兒就打著節拍乾跳，誰知道有兩個醉漢路過，看到巷子裡一排阿姨擱那兒伸胳膊伸腿的，還以為鬨鬼了，當場就嚇暈過去了……”
“哈哈哈哈~”
衛昇的身邊圍了一大幫人，聽他說村裡那些有趣的事兒。
蒲向東幾次三番想融入進去，但他發現，他所熟悉的那些高爾夫、紅酒、古玩鑒賞這些，好像老乾部們壓根就不關心？
他還就不信了！難道你們連台裡的工作都不關心了嗎？
往年跨年晚宴的時候，可是都把咱們幾個當孫子，一邊拷問去年的成績，一邊還要問他們明年打算怎麼乾。
這苦頭他吃了多少年啊，憑什麼輪到衛昇這小子，就隻有甜頭、沒有苦頭？
想到這裡，蒲向東樂嗬嗬地對衛昇說：“你小子也彆總說彆人家的事情啊，說說咱們自己的！等過完年，你們節目第二季就要開拍了，有沒有想過這次要去哪裡扶貧？”
“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製片人和導演！”衛昇默默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不過，衛昇這段時間門都在惡補單位發展史，還真有點自己的想法，正好今天單位的老前輩們都在，也可以趁機向前輩們取取經。
遠遠看到衛昇又擺出了標誌性的羞澀笑容，周明星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小子！一旦擺出無辜純良表情的時候，差不多就是要給人洗腦了。
果然，衛昇很快就提到了一個讓在座的所有離退休老乾部們都非常關心的問題——
“周總經常跟我們說，要建設單位，就必須先了解單位，所以，最近我沒事就去資料室，翻看咱們集團以前的報紙和雜誌，就是影像資料不好外借……咳！”
“看著看著，我突然發現，咱們單位以前一對一幫扶過很多周邊城市的貧困鄉鎮，也不知道幾十年過去了，那些鄉鎮現在都發展得怎麼樣了。”
這話題可太特麼有共鳴了！
一個光頭老乾部當即一拍桌子：“你不說我都忘了！當年我們送豬崽下鄉的時候，W鄉的老鄉們還說過，等豬崽長大了，一定讓我們回去吃殺豬飯，唉！那時候年輕，飯局也多，哪會坐車跑那麼遠去吃一頓飯？”
“現在想想，這輩子最遺憾的，居然還是這頓殺豬飯！”
旁邊一個戴著紗巾的老阿姨也忍不住唏噓道：“小衛說得對，咱們是該回去看看的，我記得那會兒我跟的是農業組，跟他們下鄉推廣高產水稻。吃飯的時候，老鄉給我們蒸了一碟子鹹鴨，我們吃完的鴨骨頭，老鄉們也要收回去，洗乾淨了，說是放水裡燉一燉，還能再燴個大白菜，唉！”
那時候的農村，比現在還窮，但即便再窮，乾部們下鄉的時候，鄉親們都會拿出自家最好的東西招待他們，這些年城市日新月異，難以想象衛昇說的，有些老人家連地鐵都沒坐過，甚至不知道這是個啥？
蒲向東以為這幫老家夥年紀大了，隻知道動動嘴皮子，卻不知道，那隻是沒有觸動到他們內心深處真正在意的事情。
衛昇的話，瞬間門讓在場好幾個之前參加過下鄉活動的老乾部們沉思起來。
很快，製片人王揚和導演汪群被一個電話叫了過來。
“老領導，是我們小衛哪裡做的不好嗎？孩子還小，等我回去狠狠訓他，您彆放在心上哈~”
看到衛昇被圍在中間門，汪群還以為他得罪了哪位老同誌呢，趕緊上去幫忙解釋。
“哪有！小衛這孩子好得很！是小蒲，正好聊到你們節目明年要去哪些鄉鎮參與鄉村振興行動，我聽說這節目火了之後，你們接到不少鄉鎮的求助電話啊？都有哪些鄉鎮啊？”
衛昇跟汪群關係向來不錯，立刻給他漏題：“宋書記剛才還跟我說呢，咱們台以前幫扶過的那些鄉鎮，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汪群會心一笑：“我跟老王最近也正合計這事兒呢，心裡倒是有些想法，倒是和各位老領導不謀而合。”
兩個新來的立刻被老乾部們熱情地拉到了討論的陣營裡。
至於醉心權力鬥爭、早就不太關心台裡工作的蒲向東？誰還記得他呀？
衛昇茶裡茶氣地隔著人群，衝副台長大人歉意一笑，隨即毫無心理負擔地陪老乾部們去了。
這可不能怪我呀，本來我是不想來的，是副台長您一定要我來，我也隻好“彩衣娛親”，替台裡好好照顧這些前輩們啦(#^.^#)
今年的老乾部跨年晚宴，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一幫平時淨喜歡裝死、凡事都不愛發表意見，也不站隊的老乾部們，恨不得立刻就啟動第二季的籌備工作。
這時候終於有人提出了一個問題——
“既然內容都已經大變樣了，再用原來的節目名稱，就不太契合主題了吧？”
製片人王揚楞了一下，立刻點頭承認錯誤：“是我們工作沒做仔細，現在的節目名稱，確實已經不適合我們的節目方向了，趙老師您可是咱們省台的筆杆子，要不您幫我們想想？”
天啦！趙老雖然在他們省台掛過職，但他老人家退休前可是省廣電局的副局長、黨組成員！同時還是省記者協會的副主席。
要是他們的節目能得到趙老的親自題名，那往後審核豈不是一路開綠燈？
要知道，省廣電係統現在的大佬們，很多都是趙老的學生和以前的下屬啊……衛昇可真是他們節目的小福星！
仿佛感受到了王揚的迫切，衛昇眨了眨眼睛，這位趙老，就是剛才找他要了地址，說明天接孫女的時候，順道去逛逛他家土特產店的儒雅老爺爺？
聽到搭檔居然如此膽大包天，敢找趙老要題名，汪群也緊張地看了過來。
被擠到了隔壁桌的蒲向東，抱著胳膊在心裡冷笑：“趙老都封筆多少年了，能為你們這種小節目破例？哼……”
冷笑聲還掛在嘴邊，就看到衛昇這死不要臉的，已經端起一副恭敬的表情，一臉敬仰地打開了手機備忘錄，給王揚做助攻了——
“趙書記，要不您先想幾個，我給您記下來，回頭讓人做幾個片頭出來，再請您幫咱們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