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小膽鬼(2 / 2)

輪到張建國互動,他從房間裡取了手風琴,站在餐桌前開始表演。

老人將手風琴掛在鍵盤上,衝著李玲瑤做了個比心的手勢:“瑤瑤,建國愛你呦。這首《貝加爾湖畔》,送給你。”

他笑著拉動手風琴,低沉動人的旋律漸次而出。

他唱:

在我的懷裡在你的眼裡

那裡春沉醉那裡綠草如茵

月光把愛戀灑滿了湖麵

兩個人的篝火著涼了整個夜晚

45年前,張建國是文工團的一員,隨軍參加對躍反擊戰。

張建國是文工團裡為數不多的男兵,他皮膚白,身段柔,濃眉大眼,時常被調侃是個女孩。

戰事吃緊,他們文工團和後勤、醫療、搜救的壓力也很大。

去那裡第一周的時候,關係最好的戰友被地雷炸得血肉模糊。

他有點崩潰,開始萎靡不振,整夜噩夢。

前線戰士的心理素質出現問題,又幾名文工團女兵來到前線,其中就有李玲瑤。

在躍河邊上,李玲瑤為了安撫士兵們的心態,拿出手風琴給大家唱歌。

李玲瑤很快注意到沉默寡言,神經緊繃的張建國。

她背著手風琴朝他走過去,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白皙的臉蛋:“你是文工團的兵吧?我認得你。來吧,我拉唱,你跳舞。”

男人拿那雙乾淨的眼睛看她,想拒絕,卻又不知道拿什麼理由拒絕。

李玲瑤說:“戰士們在前線打仗,他們最需要安撫。如果這時候,連作為安撫劑的我們都萎靡,那麼誰又去安撫流血流汗的他們?”

“小膽鬼。起來,跟我一起安撫這些戰士!”

張建國想起死去的戰友,眼眶充血發紅,在李玲瑤風琴的伴奏下,跳了一支舞。

月光下,兩堆篝火,他的舞姿柔軟絕美,就像在月輝裡縱舞的精靈。

李玲瑤望著那個宛如踏火縱舞的男人,手裡的音樂和嘴裡的歌聲愈發靈粹生動。

李玲瑤就像一隻帶來希望的百靈鳥,身上無時不刻都=燃燒著活力,感染力極強。

這場戰爭隻持續了一個月,可張建國卻覺得持續了幾年那麼長。

回到首都後不久,張建國就退役了,開始進劇組跑龍套,給各大導演的電影跳跳替身舞蹈。

有一日,張建國在劇組遇到昔日女戰友,那人問她:“建國,你和李玲瑤咋樣啊?據說這姑娘為了你,自告奮勇跑去前線。”

張建國愣住:“啊?”

在去前線之前,他堅信自己與李玲瑤不認識,人家姑娘怎麼會為了他去前線?

女戰友:“你不知道啊?李玲瑤每天來我們團打聽你,後來聽說你去了前線,還聽受傷回來的兵說,你心態有點不太好,就冒著危險,自薦去了前線!”

張建國想起那個在月光下拉手風琴唱歌的姑娘,她紮著兩根麻花辮,唱歌時薄瘦的身體一搖一晃,活潑又可愛。

後來再遇見李玲瑤,是張建國拿了《半情緣》男一號進組。

好巧不巧,李玲瑤就是女一號。

李玲瑤依舊熱情張揚,開始死皮賴臉倒追張建國。

因為有過一段共生死的經曆,很快陷入愛河。

那時候的李玲瑤已經三十歲。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三十歲還沒結婚的女人,會遭人詬病。

結婚那天,張建國問她:“李玲瑤,當初你暗戀我,追著去中躍邊境,不怕嗎?”

李玲瑤小嘴一撅:“張建國,我是你老婆了,你能不能彆叫得這麼生疏?怕是怕,可我一想到你,就什麼都不怕了。”

張建國鐵憨憨式抓腦袋:“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女人勾住他的脖頸,笑得又燦又甜:“叫我瑤瑤。”

可張建國覺得肉麻。

李玲瑤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團裡的元旦表演,你在後台看見一隻蟑螂,嚇得哇哇叫。那時候我想啊,怎麼會有這麼膽小的男人啊?就悄悄給你取了個外號,叫小膽鬼。那之後,我經常去團裡都看你練舞。”

“再後來,知道你去了前線,就想看看你會被嚇成什麼樣。去了之後,發現你的確被嚇得不輕,整個人都傻了一般。其實我也害怕的,可是一想到要保護你,我也就不怕了。”

“建國,我不是一個膽大的姑娘,麵對生死前線,我也會逃避。可那個時候我想,連我喜歡的人都有勇氣去前線,我為什麼不能?”

“為了你,我願意成為一個膽大的姑娘。”

張建國受到觸動,抱緊了懷裡的妻子,貼著她耳廓,叫了一聲瑤瑤。

哪怕後來有了兒女,有了孫子,他依舊保持著這個親昵的稱呼,沒有改口。

五十歲的時候,兩人經常吵架。

六十歲的時候,張建國學會讓著她。

七十歲的時候,李玲瑤時常忘記一些東西,有了輕微的阿爾茲海默症狀。

離婚之後,她的病情突然加重,已經無法與正常人交流。

張建國想起曾經那個活潑可愛,像個百靈鳥一樣的姑娘,又看如今這個歪著腦袋流口水的老太太,心間的潮濕無法抑製。

這一生一世這時間太少

不夠證明融化冰雪的深情

悲傷的音符流轉在老人的銀發間,眼淚順著麵部褶皺滑落。

坐在輪椅上的李玲瑤,仿佛想起什麼,她張大嘴,眼睛濕漉漉地:

“小……膽……鬼。”

最先激動的是沈B,她見李玲瑤有反應,立刻從道具組拿了小提琴出來,給李建國老師伴奏。

小提琴與風琴合奏,那二重奏的音樂愈發動人。

商祁也起身,取了一隻口風琴,開始了三重奏。

三道樂器非常有默契地進行著,並反複奏。

張建國放下手風琴,走到輪椅前,將老伴兒扶起來,開始帶著她一起跳舞。

他們就著音符節奏,一步一步在餐廳裡跳出笨拙的雙人舞。

正如這首歌的歌詞。

這一生一世,時間太少。

不足以證明小膽鬼對她的深情。

兩個老人跳舞,沈B和商祁的合奏繼續,兩人非常默契。

尤其是商祁的口風琴,聲聲動情,頗有那麼幾分要吹斷人肝腸的意味兒。

再配上兩位老人的雙人舞,沈B眼淚止不住。

嗚嗚嗚,老狼狗的口風琴為什麼那麼好聽?

等她以後當了非洲首富,把他帶回非洲,天天讓他吹!

上床吹了下床吹。

開車上高速也要讓他來個口風琴伴奏。

一狼二用,真是絕了。

想想就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