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薩滿項鏈(1 / 2)

真千金不乾啦 遊鯤 11942 字 3個月前

六月,暴雨沉沉。

印家燈紅酒綠,各色名流彙聚。

今天是印家千金的生日,印家照例舉辦盛大晚宴,極儘奢華富麗,水晶燈照得搖晃的葡萄酒閃著紅寶石般的光。

“這地毯……真閃。”

顏霽不管來印家幾次,每當走進客廳看見一大片羊毛金絲編的地毯,總會發出同樣感慨。

一個端著高腳杯的女人聽見,笑著說:“是啊,十萬刀一平呢。”

顏霽的嘴角抽了抽,來了,來了,那個女人又來了。

印江涵晃了晃酒杯,戒指上偌大的鑽石晃過來,快要閃瞎顏霽的眼睛。

顏霽忙退幾步,以免對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弄得自己吐出來,“印小姐,心月呢?”

印江涵優雅的笑容有點僵,瞥到顏霽手裡的禮盒,避開話題:“這是給我的禮物嗎?謝謝啦。”

說著就動手想把東西拿過來。

顏霽忙把禮盒護到身後,“印小姐你想什麼呢,我和你很熟嗎?”

聲音不大不小,周圍人的目光全轉過來。

印江涵臉上火辣辣的,手僵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顏霽好心提醒:“印小姐可彆太生氣,你看你那表情扭的,臉上粉都掉下來了。”

印江涵攥緊了握酒杯的手,手背青筋浮現,心中生恨。可眼前的人是天輝大小姐,得罪不了。她忍了忍,強顏笑道:“顏小姐真愛開玩笑。”

顏霽和餘心月相交十多年,對印家人沒半點好印象,要不是餘心月,她才懶得和這群人敷衍。

餘心月是印家收養的女兒,在顏霽看來,就是印家找的一個打工仔、工具人。不說其他付出,前些年印家生意出了問題,都要破產了,全是餘心月辛苦奔波,才救活快倒的企業。

那段日子顏霽出國瘋玩,餘心月又是那種咬牙撐到底的人,幾個月一句話都不肯泄露。

所以當她知道這件事匆匆趕回,在機場看見餘心月的時候,忍不住抱住她大哭——好朋友眼睛紅絲密布,像是幾天沒睡過,憔悴極了,瘦得一陣風就能吹走。

就這樣為印家付出的一個人,幾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可印家怎麼對她的,顏霽心裡翻了個白眼,還不如對一個普通的打工仔呢。打工仔做事還能收到工資,餘心月為印家白打工幾十年,辛辛苦苦賺血汗錢,這幾個吸血鬼就成天在家吃喝享樂,揮霍無度。

真是惡心給惡心他嗎拜年,惡心到家了。

顏霽問:“心月在哪呢?”

印江涵扭過頭,語氣不掩冷淡:“誰知道,姐姐一直這個樣子,和家人總合不來。上次外婆生日,大家都來祝壽,她隻送來一些參,連麵也沒出,哪有這樣對老人家的?”

印江涵對麵前這位了解不深,隻當對方是天輝大小姐,做事顧及臉麵,再暴躁也不會撕破臉。

顏霽冷笑:“是啊,誰能和吸血鬼陰陽人合得來?”

“你!”印江涵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顏霽沒理她,打開手機劃拉幾下,自顧自繼續說:“送參你都不滿意啊,難道你還想要一個鐘?有趣。”

……

“姐妹,你在哪裡,快來撈我!”

桌上手機顫動一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微信消息。

餘心月垂著眼,握著手機,沒有說話。手機嗡嗡嗡嗡,暴躁老姐的消息不斷傳來。

“你乾嘛呀,彆裝死,我在你家裡,今天姐姐給你帶了好東西。”

“心月?月兒?小月月?”

“彆拿著手機不說話,我知道你在看,快回我!”

“哼!”

餘心月把手機設為靜音,放進包裡,靠在身後沙發上。

輕柔的音樂像水一樣緩緩流淌,溫暖澄黃的燈光灑在裝潢高雅的酒吧裡。

她在的地方叫雨儘,是家開業不久的清吧,知道的人不多,安安靜靜的,裝修也挺有格調,是她難得可以放鬆的地方。

侍者推著小推車慢慢走過每個卡座。

餘心月又要了一瓶黑桃A,喝下一杯後,臉上燒起紅霞,眼裡含滿瀲灩的光。

手機又震起來,是來了電話,餘心月眼睛亮起,看清來者後飛快黯淡——是秘書小劉來電。

接通後說的無非是生意上的事情,最近要談一筆大合同,而對麵是津國最強大的商業帝國,光雲。

光雲秦董同意談判,時間是明天三點,小劉的聲音難掩激動。

餘心月安排幾句,知道自己不能醉得太厲害,就放下手中的酒。

“boss,生日快樂呀!”說完正事,小劉嘻嘻哈哈地祝福。

餘心月愣了愣,輕輕說:“謝謝。”

她的聲音略微低沉,像動人的美酒,馥鬱芬芳。

小劉嘶了聲,倒吸一口氣,大聲說:“boss你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啦,撩得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哎喲早知道我錄音了,我要把它當起床鬨鐘!”

餘心月笑笑,禮貌道彆後掛斷電話,看著手機發呆。

纖細的手指點開微信、點開短信、點開通話記錄。

她麵無表情,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在酒吧坐了整天,沒有收到來自親人的一句祝福。

心在木木的疼,但是,已經習慣了。

餘心月慢慢打字,給顏霽報了雨儘的地址。

顏霽馬上來消息:“等著,姐姐馬上過來。”

餘心月眼圈慢慢紅了,就算一直被家裡人無視,她終歸是有人關心的。

鄰座情侶的爭吵又傳了過來。

餘心月搖搖有些昏沉的頭,暗笑道哪有來酒吧吵架的?她站起來,目光所及,每個人的臉上都陰雲密布,也是,來這個地方的人,多半借酒澆愁。

清吧中央放著台立式斯坦威,彈琴的大概附近音樂學院的學生,麵容青澀。

等她一曲終了後,餘心月上前,問道:“請問我能在這裡彈一首嗎?”

學生抬起頭,驀地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當、當然,請。”

餘心月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閉上了眼睛。

白皙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鍵盤上跳動,像一個優雅美麗的舞者,潺潺琴聲從手下流瀉,在光影之中遊走跳躍。

她彈的是UnaMattina,一首悲傷卻充滿希望的曲子。

站在一旁的學生張大了嘴,明明是熟悉的鋼琴曲,在女人的手下卻變得陌生起來。

音符仿佛變成片片雪花,在地上鋪成絨絨雪地。她站在潔白的新雪中,冬日澄澈溫暖的陽光洋洋灑下,把世界照成美好的模樣。

多安靜,多美好。

學生嘴角上揚,微微仰起頭,對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露出微笑。

忽然,她睜開眼睛,往旁邊看去。

剛剛吵吵鬨鬨的情侶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借酒澆愁的中年人放下酒杯;無論侍者、調酒師,還是買醉的客人都不約而同停下手中動作,安靜地傾聽著、看著。

在這一刻,他們不再困在喧囂的世俗裡,一切煩惱憂愁都隨風飄遠。

所有的燈光聚集在餘心月身上。

她輕合著目,與在座所有人一樣,沉浸在琴聲裡。

肉/體受困已久,但在樂聲中,靈魂終得自由。

餘心月的袖口往上挽,露出一截纖細玉白的手腕,完美無瑕的十指在琴鍵上跳躍。

瀑布般的長發微微擺動,揚起的側臉美麗純潔,如古希臘神明精心雕刻。

音符像飛雪圍繞著女人旋轉,學生終於明白那陌生感從何而生。

剛進學校時老師說過,如果沒有生命,音樂不配被稱為音樂,而是一堆聲音的堆砌。

那時她不以為然,琴聲再動人,也是死的東西,照著琴譜照本宣科彈奏出來,怎麼會有生命。

可是現在她才終於明白了老師的話。

UnaMattina在自己手下隻是一堆聲音的堆砌,但在女人的手下卻仿佛有了生命般,能直擊心靈,透出震撼靈魂的力量。

餘心月眉眼舒展,嘴角不自覺上揚。

手下這樂器多神奇,隻有36個黑鍵,52個白鍵,卻能夠奏出無儘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