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是一隻禿頭鸚鵡!
剛剛鸚鵡一直跟著大家轉腦袋,沒人能夠看到它漂亮的頭冠後麵藏了什麼,隻有絮果眼尖,發現了那裡其實什麼都沒有,風一吹,就禿的更明顯了。宛如一個人被社會毒打到已經沒有了任何脾氣的中年大叔,頭禿就是他對這個社會的控訴。
絮果快要笑死了,學著阿娘給他講過的諺語對聞蘭因道:“熱鬨的馬路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誰家想看個會說話的鸚鵡看不到呢?對於絮果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和好朋友一起看啊。
……
一月複一月。
在五月中旬悄然來臨,大家換上了朱色的夏季襴衫校服時,整個外舍最熱門的話題還是那個。
一、還有誰沒有換牙。
二、二梅真的要入京了,我阿爹/阿爺想請對方作畫。
、第次的私試又快開始了,我不想和我最好的朋友分開。
對於這群平均年齡六七歲的小郎君們來說,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麵臨與同窗的分彆。犬子愁得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因為他的成績已經無力回天,注定要分去最後一個學齋。但他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肯定會去第一學齋,另外一個不是第二就是第。總之,誰也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
絮果本以為犬子這是分離焦慮,想按照他娘給他的特訓也給犬子整一套,好幫助朋友,結果犬子根本不在意分離,他隻是擔心:“你倆沒有我,肯定會被人欺負。”
看上去軟乎乎的絮果,和比他還要瘦小的小葉子,麵對彼此“我真的很好欺負”的臉陷入了沉默。
你彆說還真彆說。
雖然他們很想安慰犬子說,彆的學齋肯定也像咱們山花齋一樣和諧,你不要太擔心。但……連杜直講都不得不承認,犬子這小黑胖子明明擁有足以碾壓四個學齋的身高和體重,卻從沒想過到處欺負人,大概才是山花齋至今還能夠保持和諧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如那句話,聰明的頭腦能讓你和彆人好好說話,強健體魄則是為了讓彆人和你好好說話。
犬子好幾天沒睡好的擔憂,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他在課堂上直接睡了過去。
這堂課的老夫子已經把這個月內該教的內容都講完了,如今正在帶著大家複習,回顧大家錯得最多的地方,他會細心地在每一道錯題的後麵標注好班裡都有誰做錯了,而放眼望去,幾乎每一題的後麵都有司徒犬子的名字。
夫子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隻能使出老師的常見手段——陰陽怪氣,他對著犬子的方向說:“你真的該慶幸,這題的答案隻有你我看過。”
那是一道很簡單的詩名和詩人的連線題,在夫子看來就是送分的,誰能連錯呢?司徒犬子就錯了啊,而且沒有一個是對的,其中還有一個是他們司徒家的老祖宗。開國功勳,允文允武的司徒大將軍,白馬銀槍,邊塞詩人。
夫子真的很想問問司徒犬子,是一點都不怕列祖列宗半夜托夢嗎?
然後,他就發現犬子睡著了,在他的課堂上,在講到犬子的錯題時,他竟然睡著了!老夫子那個氣喲,一下子就炸了,宛如一個二踢腳。
絮果和小葉子在旁邊都快急死了,接連想要叫醒犬子,但大概是隔著一個過道的原因,直至兩人的動作大到夫子都看到了,他們才勉強把犬子叫醒。黑胖黑胖的小家夥一邊揉著眼睛,一邊一臉劫後餘生的對絮果和小葉子說:“天,幸好你們叫醒我了,你們都不知道我夢見了什麼。”
“說說,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自己上課睡覺被夫子點名了!”犬子簡直要嚇死了。
然後,他才意識到,不對啊,這聲音既不是絮哥兒的也不是小葉子的,更像、更像……小胖子哢哢抬頭,正對上老夫子皮笑肉不笑的眼神。
救命,他原來真的在上課的時候睡著了嗎?!無限套娃了屬於是。
“司徒淼,你給我滾出去!”
然後,小胖子就一臉欲哭無淚的圓潤了出去,但他和其他老老實實在課堂門口罰站的小郎君不一樣,他不是背靠著牆麵站立的,而是麵向教室。站在窗戶口,既像放哨的狐獴一家,又可憐兮兮的好像古文裡的“常”字,眼巴巴的做表情:QAQ。
夫子:“……”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告訴自己不要笑,但最終還是破功。怎麼就連氣都生不起來了呢?真的好煩啊!
絮果並一眾小朋友都快要笑抽過去了。
他晚上回去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表演了給阿爹和不苦叔叔看,假裝自己是一個書法裡的常字,怨氣頗重又滿臉渴望的樣子。
然後……
“啊。”絮果的第二顆牙就在大家的麵前笑掉了。
絮果自己都愣住了。
雖然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掉牙了,但那完全不影響掉牙那一刻鑽心地疼。絮果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但他真的覺得牙齒掉下來的那一刻,好像扯到了他腦子裡的神經。他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憋住了沒哭,但還是委屈的蹭到了阿爹懷裡。
小朋友就像一灘沒有固定形狀的貓餅,全方位的訴說著自己的委屈。真的太疼、太疼了。
也是在那一天,絮果寫下了他的日記——原來長大之後也還是會想哭的!
沒有人能一直堅強!
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