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果大概很難想到, 他十六歲時因為羨慕朋友有個靠譜的妹妹而也想有個妹妹的舉動,會讓他在十八歲的時候被另外一個爹誤會如此之深。
但這不重要,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兩個爹都腦補了什麼。
他此時還在愉快的和他男朋友談戀愛呢。
絮果發現感情這個事吧,有時候挺像練書法的, 隻要每日勤加練習, 雖然一天兩天看不出差彆,但日積月累的總會熟能生巧。當然, 感情也有完全不像書法的地方, 好比, 沒完沒了的練習書法他會膩, 但是和聞蘭因在一起這件事卻不會。
說真的,絮果一開始對此也是有過短暫的擔憂的。
他本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 從小到大的成長方向都是阿娘說過的什麼enfp, 簡單來說就是當一隻快樂修狗。
外向的, 熱情的,積極的,具有包容心與同理心。總會在試圖讓自己快樂的同時, 也帶動著讓他身邊的親友都高興起來。
當然, 絮果也一直記得阿娘告訴他的:“帶動彆人快樂,和用討好的方式委屈自己、讓彆人快樂還是不一樣的。明白嗎, 寶貝?我絮萬千的兒子不需要去討好任何人, 也不會去討好任何人。阿娘希望你能得到全世界的喜歡,但得不到也沒有關係,因為任何人都沒有你重要。”
在阿娘的這種教育下,絮果真的很少患得患失,也很少會悲觀焦慮,因為他從不擔心失去, 隻會覺得那是對方的損失。
直至和聞蘭因在一起後才明白了什麼叫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隻不過絮果擔心的依舊不是聞蘭因有天會不喜歡他,而是害怕自己有天像小時候厭倦練習書法一樣,在失去了對愛情的新奇後,也對這段感情失去那股衝勁兒與向往。
幸好,他的擔憂一直沒有生效。
絮果確實在了解了談戀愛是怎麼一回事後,沒有了當初那麼多的好奇與青澀,但……和聞蘭因待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就從沒有哪一天會讓他覺得無聊。
從小到大,無時無刻。
哪怕隻是兩個人同處一室各乾各的,很長時間不說話,絮果也不會覺得尷尬。隻會覺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鬆弛且愜意。也像他什麼都不需要操心的小時候,他會覺得全世界都有趣極了,哪怕隻是蹲在路邊,靜靜地看著螞蟻搬家,亦或者耐心的等待一朵花開。
反正隻要能和聞蘭因在一起,再無聊的事情也會變得有聊。
甚至隻是在某個不經意抬頭的瞬間,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不期而遇的交彙,也會因彼此唇角勾起的笑意而雙眼明亮。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發自心底的悸動,會抑製不住的去想,真是太好了,在我因為你的存在而開心時,你也在因為我的存在而開心。他們就像在彼此的靈魂裡種下了一縷陽光,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照亮彼此的心田。
絮果特意觀察過,當他們在結束了某一階段的工作或者功課時,總會下意識地去尋找彼此,獲得肯定,獲得支持,獲得一切他們能夠從對方身上得到的情緒。
因為那感覺真的好極了。
絮果還發現,聞蘭因哪怕已經這麼看了很多回,偶爾在某個瞬間還是會不好意思,會一點點讓紅暈爬上臉頰,但即便如此不好意思了,他還是會繼續堅定不移的看著絮果。
明明好學生聞蘭因在,咳,某些方麵的技術進步,比絮果可厲害多了。但他就是這麼矛盾,渴望與害羞總能和諧又統一的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一如他的性格,不加掩飾的渴求與追逐,永不言棄,也絕不退縮。
絮果有時候會選擇就這樣親上去,有時候則會假裝沒發現的看向彆處,可以是手裡外皮鬆軟、餡料爽口的燈盞餅,也可以是偶爾一隻不經意停靠在窗欞邊的蜻蜓,直至聞蘭因忍無可忍的上前,咬住絮果的唇,索取關注,迸發出苦苦壓抑的占有欲。
愛是尊重,是信任,是理解。
同時也是失控,是嫉妒,是獨占。
當然,他們偶爾也會“吵架”。主要的爭議點就在於他們太過熟悉的竹馬關係,這真的很難平衡聞蘭因忍不住在愛人麵前耍帥、展示開屏技巧的模仿本能。
好比聞蘭因得了一把削鐵如泥的短刀,就非要給絮果表演一下虎口轉刀以及全握轉刀。前者的難度相對難度較低,後者則能拿的更穩,總之都是很帥的收刀動作。如果再銜接一個什麼背後收刀或者類似於戰舞裡的跨腰,那就更完美了。
可問題就是……
這些一招一式,絮果小時候是和聞蘭因一起學的啊,他們在外舍擁有一樣的武師傅,回來之後還都有連大人當“課外輔導”。聞蘭因小時候為了裝逼,想跳過虎口轉刀直接練習全握轉刀,結果一次次被木刀反複打手,那個畫麵絮果過去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回。
不管聞蘭因長大後轉刀轉的再帥,有這麼一段童年記憶,也什麼氣氛都沒有了啊。
絮果真的很努力配合了,可他們太熟了,絮果隻是稍稍彎了一下眉眼,還什麼都沒說呢,聞蘭因就已經猜到了他在想什麼。
那聞蘭因除了生悶氣,還能怎麼辦啊?
也好比,某次絮果陪著聞蘭因批改奏折。如今聞蘭因除了給請安折上畫小紅花以外,終於進階到可以批改一些稍稍有點技術含量的折子了,當然,真的也就隻有一點。類似於有個大臣狀告另一個大臣意圖不軌、窺伺聖帳,而另一個大臣則申辯是這個大臣昨天獵兔子沒他多,因嫉妒而借故生事,今天他敢誣陷彆人,明天就敢造反,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