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1 / 2)

趙澤此時有點摸不清楚情況,畢竟謝知秋不肯告訴他那密信上寫了什麼,他對全局的掌控能力有限,聽他們一言一語,逐漸有些搖擺。

這時,大理寺卿又道:“蕭大人,我看現在應該再聽聽齊公子的說法,以免有不公正之處。”

現在局麵大變,趙澤不能再按謝知秋的冊子行事,不知所措,聽大理寺卿這樣說,就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再傳疑犯齊宣正上堂!”

*

這一回,沒有人再跳出來阻止趙澤傳齊宣正。

不久,齊宣正雙手扣著鐐銬,老老實實地到了公堂上,除了不跪,與尋常囚犯無異。

隻見齊宣正站得如鬆筆直,一雙眼睛坦然赤誠,雖然他在牢中關了幾日略顯狼狽,但此時,他收斂起之前那般囂張的表情,作謙和文雅狀,乍一看倒有了幾分氣節不屈的文人風骨。

齊宣正禮貌地拱手道:“在下齊宣正,見過蕭大人。”

“——!”

趙澤之前在公堂上第一眼見齊宣正的時候,隻見他囂張跋扈,簡直與地痞流氓無異,這才大吃一驚。

但此刻,齊宣正竟狀態大變,完全恢複成了過往趙澤熟悉的模樣,甚至頗有翩翩公子的風度,前後反差之大,令趙澤錯愕。

齊宣正自己似乎也知道這樣很古怪,還笑了笑,主動解釋道:“抱歉,蕭大人,我是初次遇到這種情況,之前情緒太過慌亂,方才失態,現在我已經恢複平靜,可以敘述當晚的情況了。”

言罷,齊宣正便竹筒倒豆子般開始吐露“實情”,但這個時候,他說出來的話,竟與先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首先,我必須要向蕭大人認錯,我之前在獄中對蕭大人的證言,由於當時太害怕、太想撇清關係,所以說得並不是實話。”

“實際上,我與春月早已相識。之前我說,那晚我是心情不好,恰巧有相好前來相邀,這才去了樂坊。其實,過來邀請我的人就是春月。”

“我與春月此前在樂坊見過幾次麵,她那時常說仰慕我的學識才華、想向我請教詩文。我見她年紀小又好學,便偶爾會提點她一二。我承認我以前去樂坊,是有心情不好的浪蕩因素,但自從我重新定親之後,已經收斂很多,尤其是對春月,她多次比較逾越的邀約,我都堅決婉拒。”

“那天晚上,我本來也是想拒絕的。畢竟我母親剛剛過世,我實在不該再去那等地方。”

“但春月托人對我傳話,說她對我情根深種,要是我當晚不去,她就割腕自儘。”

“這不可能!大人,他說得絕對是假話——且不說春月根本不可能這麼做,按照樂坊的規定,這根本就——”

不等齊宣正說完,旁邊的桃枝已經不顧大理寺卿的威脅,大聲叫起來。

但大理寺卿一個眼神,立即有差役上前,用布堵上桃枝的嘴,還毫不猶豫地用繩子將她雙手綁了起來。

桃枝奮力掙紮,卻被對方用力一踹,撲倒在地,

半天爬不起來。

齊宣正眯眼,暗自一笑,回頭又彬彬有禮地道:“我想人命關天,那春月有時情緒會過於激動,我怕她真想不開去割腕,這才對家裡找了個借口,匆匆趕去樂坊。()”

大理寺卿就像沒聽到桃枝先前的反駁一般,隻問齊宣正:那你見到春月後,又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鬨出人命來?()”

齊宣正道:“我與春月見麵後,便讓她單獨留在房間裡,本是想勸她不要再來找我,但春月卻一個勁地灌我酒,我禁不住她勸,喝了幾杯,頭就開始發昏。

“然後,她就開始往我懷裡靠,試圖脫我衣服,求我替她贖身。

“我說我婚事已近,為家族名聲考慮,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為樂女脫籍,她就一改之前的溫柔款款,對我破口大罵,說我若是不幫她,她就將我孝期來樂坊的事到處傳揚,徹底敗壞我的名聲,讓我連官都當不成!

“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有錯,所以當時也有點急了,就推了她一把。

“春月一見我推她,情緒更加失控,尖叫地將花瓶砸到我頭上,然後又拿起燭台。我當時被砸得頭疼難忍,見她拿起如此危險的東西,當然要上前阻止。

“她本來是想拿燭台紮我,但見力氣抵不過我,就改為紮自己,還說要將今日之事說出去,說我強迫她不成,又施以暴力。

“我百口莫辯,便與她爭奪燭台。她當時是將燭台指向自己的,由於場麵已經十分混亂,我怕她又傷到自己,隻得將她的雙手拉高。

“恰在此時,我聽到外麵有很多人來的聲音,若是外麵的人當真進來,這情況我真是無法解釋得清,慌亂之下便鬆了手,誰知春月自己也用了十二分力氣,我這裡一鬆,她整個人就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接著隻聽一聲驚叫,她就倒在地上不動了。我過去一看,春月和燭台疊在一起,我握住燭台,本意是想拿開,誰知一用力,反而將燭台拔了出來!血噴濺而出,嚇了我一大跳。

“再後來,就是外麵那群人闖進來了。

“各位大人,我說得可是句句屬實啊!”

他話說完,不等趙澤反應,大理寺卿已經搶著道:“原來實情竟是如此!這其實不能算是凶殺,應該隻是一樁意外吧!”

齊慕先說:“縱然如此,我這逆子也有處事不當之處,還是該重重罰他。”

大理寺卿道:“但這春月急於從樂坊脫身,不擇手段,齊公子被她纏上,難免有迫不得已之處。我認為,此案應該各打五十大板,酌情給齊公子減刑。

“若不然,今後有人想要汙蔑朝廷命官,隻要隨便往自己身上捅幾下,再大喊就行了,豈不是太輕鬆了嗎?天下官員官威何在?若無官威,何以管理民眾啊?”

這二人一言一語,已然想將這個案子定下來。

趙澤聽得古怪。

其實他覺得春月品行不端,多半是真的,一個女子帶著妹妹淪落樂坊,想要出去,病急亂投醫是很可能發生的事。這種事情,對女子而言畢竟名

() 聲不好,桃枝也未必知道。

不過,縱然如此,齊宣正說的那種死法也未免太離奇了,而且大理寺卿和齊慕先根本連細查都不打算細查、證據都不打算找,就打算直接認定這種說法。

說實話,趙澤內心還是偏向保下齊宣正,但他見這群官員居然真的連知會都不打算知會他一聲,就要做主不分青紅皂白把齊宣正護下來,還是隱約生出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趙澤道:“既然兩種說法有出入,那麼請仵作來仔細驗傷,應該就能知道究竟是樂女身上的傷究竟是她自己紮的,還是彆人紮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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