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1 / 2)

齊慕先送走劉求榮後,拿著黑石和從蕭家弄來的簿子,獨自進了書房。

齊慕先一條條細看著簿子上的內容,有時看到值得注意之處,還會特意停下來,眯起眼細讀作者在邊角處雜亂書寫的種種注解。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外麵有人敲了敲門。

這樣的敲門聲,齊慕先一聽就知道是誰,他漫不經心地道:“進。”

下一刻,秦皓推門進來。

“師父。”

他喚道。

齊慕先看上去對秦皓現在還來找他有些驚訝,但還是慈藹地道:“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這麼晚了,你還有事要說?”

“是。”

秦皓點了點頭,看他的表情,似乎情緒複雜。

他凝了凝神,才問:“師父,謝知秋的情況,這樣離奇……您確定嗎?這件事……真的非得告訴皇上不可?若是雙方各讓一步,在私下裡解決……”

齊慕先看了他一眼,麵上仍是樂嗬嗬的。

齊慕先輕拍秦皓的肩膀,對他,顯然比對其他心腹更為和藹。

齊慕先道:“皓兒,你對謝知秋,果然還是心軟?”

秦皓:“……”

秦皓未言,但他猶豫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看得出來……你對謝家那女娃,多半是有些好感吧。”

齊慕先微笑著喝了口茶,可他下一句話,卻帶著絲絲寒意:“有你在,能幫我確認蕭尋初就是謝知秋,我很感謝你。你又是我的愛徒,按理來說,你希望保她一命,我不該拒絕你。不過,當初正兒出事,我拿出了十足的誠意,想讓她私下解決。可那個時候,她對我手軟了嗎?”

“……”

有一瞬間,秦皓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齊宣正是齊慕先的軟肋,謝知秋動了齊宣正的那一天起,這兩個人便不共戴天。

秦皓還是試圖再從中周旋一下。

一邊是他師父,一邊是謝知秋,他很清楚,這極有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秦皓道:“可是師父,她當時是大理寺正,從實情來講,的確是齊宣正大人有錯在先,以當時的事態發展,謝知秋恐怕也預料不到……”

預料不到齊宣正會死。

然而這話,秦皓沒有敢說下去。

幽暗的屋室中,齊慕先的眼神已然沉暗,他麵上還有微笑,可周圍的空氣似乎要在他的眼神之下凝固。

齊慕先緩緩道:“說實話,她身為女子,能有如此見識膽識,甚至走到參知政事的地步,確實令我驚訝。這樣厲害的女人,除了顧太後之外,世上還真見不到幾個。

“不過一碼歸一碼,她既然走上政壇,就應該知道,人都有身不由己之處。

“正兒的確是我動手所殺,可實際上,還是被謝知秋逼到這個地步的。

“在那個情境下,我亦有我的迫不得已。皓兒,等你年紀再

大一些,或許就會明白我說的話了。”

齊慕先聽上去心意已定。

秦皓掌心冒汗,他的手握成拳頭,須臾卻又鬆開。

“師父……那若是將一切告知皇上,謝知秋……會怎麼樣?”

“這我就不清楚了。”

齊慕先隻是笑笑,並不明言。

他道:“此事不是我能決定的,而要看皇上的決斷,不是嗎?”

“……”

秦皓略一晃神,他不太相信齊慕先不知道,而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反而徒增他的不安。

秦皓沒說話,是安靜地低著頭,陷入沉寂。

*

“我留在工作室中的記錄簿子昨天不見了,另外,這段日子陸陸續續的,黑石也丟了不少,總共大概少了有十三四顆,都是接近完成的。”

將軍府中,蕭尋初在對謝知秋說明失竊的情況。

最近一兩個月來,由於黑石的進展神速,他製了不少以交換人類靈魂為標準的黑石,不少都已經從水裡撈出來,用籃子裝好,為了方便區分,還在籃子外麵標注了“一成”“五成”“九成”等字樣,以表明完成的程度。

近日失竊的多是“九成”籃子裡、接近完成狀態的黑石,更不要說還有蕭尋初的手記簿子。

這樣的損失,已經非常嚴重。

謝知秋略一頷首,抬起指節,輕輕叩了叩桌子。

*

一夜。

劉侍郎如約來到齊府。

這正是齊慕先先前所說的“了結之夜”。

對這個夜晚,劉侍郎既興奮又緊張。

興奮的是隻要扳倒謝知秋,懸在他頭上的利刃就終於消失了。沒了蕭氏,朝中就還是齊氏一家獨大,他們這種跟著齊慕先賣命的人,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緊張則是,這事實在太大了,又怕太離奇,皇帝不會信,白忙活一場,反而搞得他們像兩個老糊塗的瘋子。

不過,齊慕先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他選了這個時機出手,想來事情一定能成。

劉侍郎搓著手,小心翼翼地敲門見齊慕先。

在聽到“進來”兩個字後,他弓著腰進屋,謙卑地道:“見過同平章事大人。”

齊慕先今日見他沒在以往的書房,反而是齊府一個偏僻的小房間。

劉求榮一進去,就看到裡麵供著神龕,上列三尊牌位,而齊慕先本人,正在上香。

齊慕先上完香,對他笑笑,道:“來,你也來燒點紙錢。”

劉求榮不用細看都知道神龕上供的是誰,他連忙依言去燒紙。

齊慕先微笑著看他燒完紙,又說:“你跟我來一下。”

說著,齊慕先領他到了隔壁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