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2 / 2)

那卷軸之上,正是謝知秋十五歲那年所作的、傳遍大江南北的詩篇《秋夜思》。

而且上麵的字跡,雖比起如今略顯生澀,但儼然是謝知秋的親筆。

看著這幅字,趙澤心中一蕩,漾出些許奇異的感情來。

就像許多初次見識謝知秋文采的人,會情不自禁地為之傾倒一般,趙澤剛過弱冠之齡時,第一次讀到這首《秋夜思》,同樣驚為天人,震撼萬分。

當時他已經受封去了封地,錯過了在梁城親眼見見這位才女的時機,但作為替代,他曾經大量收集謝知秋的文集詩集、字畫墨寶。

謝知秋畢竟是未婚女子,她的親筆字畫流出來的極少,至多隻有她偶爾贈給與謝家有來往的親戚的作品。因此趙澤貴為濟王,也是百般費勁,才好不容易斥重金從彆人手上收來一幅。

大概連謝知秋本人都沒想到,她早年所寫的書法,會有一幅落在趙澤手上,還被他如此珍藏。

趙澤還記得,他曾經無數次站在這幅字前,感慨謝知秋用詞之精妙,書法之流暢,然後不自覺地描繪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隻可惜,他在得知謝知秋是個冷美人後,便簡單地認為她是一個和他的王妃一般無趣的嚴肅女子,沒有進一步深究。

趙澤的指尖拂過書法表麵。

現在,趙澤再看這幅字,會有一種奇妙的感受。

誰能想到他和自己年少時好奇過的才女,會以這種方式產生交集?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晚,他身陷絕境、近乎絕望之時,謝知秋不顧危險趕來救他,將他拉出黑淵。

那晚,他們同乘一馬,身後跟著無數追兵。

在顛簸中,謝知秋的發絲落在他肩上,偶爾有幾次,他能不經意看到謝知秋的側顏沐浴在月光下——

冷夜的月色有些朦朧,卻在她身上晃成淺淺的光弧,那獨特的沉靜之中,又有幾分趙澤過去不曾見過的女性的柔美。

她整個人,就如同一道渺遠的彎月牙,有時甚至會落入他夢中。

謝知秋還是“蕭尋初”的時候,趙澤就覺得這個“蕭尋初”與自己投契。現在“蕭尋初”變成了謝知秋,趙澤多少能感覺到真正的謝知秋並不完全是他過去以為的那樣的人,但他看清她的真實以後,又感受到另外一種奇特。

……其實不用史守成反複提醒,趙澤自己也能感受到男女有彆。

自從知道謝知秋的真實身份後,趙澤看待她的眼光,便與過去截然不同。

現在朝廷內外對謝知秋做官的反對之聲如此之大,而他又想重用謝知秋的才華,這樣一來……

趙澤思來想去,有了決

() 斷。

*

“小姐,宮裡的有福公公來了,說皇上有旨,請您進宮一敘!”

雀兒匆匆趕來通報的時候,謝知秋正獨自一個人在屋中,奮筆疾書。

她剛剛在一張信紙上寫完什麼,收掉最後一筆,前麵的字跡已經半乾。

謝知秋眉頭微蹙,神情肅然。

聽到雀兒的話,她微微一頓。

雀兒問道:“小姐,皇上這時找您會是什麼事呀?有福公公以往也來過,但沒一次看起來像這次這般鄭重。”

謝知秋烏眸沉凝。

她似乎也隱隱有點不安,但並未宣之於口,隻說:“去看看再說。”

言罷,她想了想,將一張宣紙覆蓋在信紙上,用它將新鮮的墨跡快速吸乾,然後折一折收進信封中、藏進袖子裡。

*

不多時,謝知秋進了宮,在垂拱殿拜見皇上。

趙澤背對她而立。

趙澤沒有著龍袍,而是一身朱色常服,長短合度的衣衫襯得他身姿挺拔,亦比平常來得謙和。

內侍官都已先行退下。

謝知秋左右一掃,隱約能感到今日氛圍與往常不同。

她微微一滯,便先跪下來,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

不等謝知秋膝蓋觸地,趙澤先一步回過神,托著她的胳膊,溫和地將她扶起來,道:“謝愛卿何必多禮?你明知朕對你,並不在意這些禮數。”

“……臣,多謝皇上。”

謝知秋垂下眼眸,眸色看不清情緒。

她問:“不知皇上急召臣入宮,是為何事?”

“謝愛卿。”

趙澤深吸一口氣。

他沒有鬆開扶著謝知秋的手,隻說:“最近朝中的情況,你也清楚。因為你是女子之身,不少人都對你繼續在朝中為官大為反對,其中甚至包括以前支持過你的史守成。

“朕一向欣賞你的才華,但眼下的情況,朕也很為難。

“所以朕前思後想,終於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謝知秋默然不語,等著後文。

接著,隻聽趙澤道:“史守成他們反對,無非是女子為官沒有先例,不符綱常。但若是我們走符合綱常的路子,他們想來也無話可說。

“謝知秋,朕覺得,朕可以娶你入宮,再想辦法封你為皇後。

“你今後還是可以為朕出謀劃策,隻是換一種形式。

“以後,朕與你平分天下、共主江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