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命格(四一)(2 / 2)

他抱著龍,扶著淩銘煜,一步步走下了城牆。

他有些想聊天了,雖然不會有人回答他。

在士卒的大喊大叫、在張況己的大笑中,林行韜開始與淩銘煜安安靜靜地聊天。

“我聽到你唱的歌了。”

他走下台階,耳邊似乎響起了那句歌詞。

“很好聽,但唱得有些晚了。”

“對不起騙了你。”

龍龜見他們走下,嘶鳴一聲撞向城牆。

牆石滾落,天崩地裂。

林行韜扶著淩銘煜躲在一塊殘垣斷壁之下。

林行韜一屁股坐在淩銘煜身邊。

一塊石頭滾在他的身前。

“我也為你唱首歌吧,讓我想想有什麼和龍有關的歌。”

他隨意地拍打著石頭,唱。

“盛衰榮辱斑駁了臉頰,千載過後洗淨了鉛華。”

“一直堅守的土壤在你腳下至死不渝地回答。”

他唱著唱著,轉頭看見淩銘煜安然的臉龐。

他的眼眶一酸。

懷中的龍低叫一聲,消失。

隻留下背上的一條金線越來越亮,最後光芒大綻,融入了林行韜的胸前。

國師說,皇子死則國運托於附近的其他皇子身上,原來竟是真的嗎?

他繼續唱:

“懷中殤,不再回眸的蒼涼......”

“謹記生而為龍的模樣。”

他站了起來,翹首覲向洛水城。

他的視線穿越了山水,看到那天的淩銘煜。

是一個穿著華服的年輕人。

帶著生而為龍的狷狂,從社稷壇走下。

穿著一件華貴異常的黑色常服,身披銀色大氅,遠看如攏天上雪。

華貴、高傲。

他看到這位年輕的王侯停在一名落魄的小道士麵前。

兩者同時揚起了眉毛——他們的眉毛竟有些相似。

遇到林行韜,也是淩銘煜的不幸,吧。

林行韜靜靜看著這一切。

看著他們在廢墟中相擁。

看著他們一個停於洪水前,一個逃出城門。

皇子死,異象出。

耳邊似有百獸嚎哭。

他還看到了在郡守府裡的淩銘煜和蕭合穗。

蕭合穗說:“我已經全部告訴你了。國師不止說鳳格需要龍氣所激,他還說,真正完整的龍鳳之局,是要兩者結合的。”

淩銘煜臉色蒼白,說:“父皇病逝,皇子服孝三年。”

“三年已滿。洛王可有王妃?”

“無。”

他們對視了一眼,卻最終各自散去。

蕭合穗走上幾步,回頭欲言又止。

她終究輕聲喃喃:“你若娶我,鳳凰可保你一次不死。”

淩銘煜腳步一頓。

走遠。

畫麵消散。

異象消失了。

冷風中,林行韜發著呆。

他突然聽見了蕭合穗的歌聲。

[春來,百獸蘇醒,百鳥回巢。]

女子聲音清婉,似絕唱。

似墜落的羽毛一般輕柔動人。

[百鳥朝鳳。]

空中傳出了成千上萬的拍打羽翼的聲音。

有鳥。

從南邊而來,成群結隊。

它們一隻隻從天邊掠過。

各色絢麗的羽毛組成了華麗的天幕。

[蕭韶九成,鳳皇來儀!]

聲音逐漸尖利!

而空中,羽毛從天際晃晃悠悠墜下。

林行韜伸出了手。

就像那天在洛水的北城牆上,接住那隻鳳凰留下的羽毛。

他的手裡多出了一片金紅色的羽毛。

而不遠處,蕭合穗的屍體在士卒的驚呼聲中漸漸長出了樹苗。

樹苗汲取著天地間的養分,一點一點茁壯。

往上往上!

長成參天大樹!

這是——

梧桐樹。

它的枝乾光禿禿的,但很快冒出了嫩綠的芽尖。

尖尖的鵝啄像張開的細小手掌,隨風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一曲生命之歌在戰場上響起。

然後,它開花了。

林行韜看到了龍氣。

屬於淩銘煜的青紫色龍氣化為紫色的小花掛滿了枝頭,奪走了春天戰場上最明豔的色彩。

然後——

轟!

一把大火從天而降!

大火熊熊燃燒。

梧桐樹在烈焰之中被燒成焦灰。

最後——

[起死回生。]

林行韜手裡的羽毛似乎也在燃燒,燙著了他的手。

他忍不住笑:“這是涅槃嗎,又不是菲尼克斯。”

“鳳凰不是不死鳥啊。”

蕭合穗的歌聲停住了。

而林行韜終於聽見了被歌聲遮擋的淩銘煜的最後一句話:

——淩銘煜不恨楚王,但恨國師。

木屑帶著火星飛舞。

一隻渾身浴火的鳳凰張開遮蔽天日的羽翼,從殘灰中展翅高飛!

浴火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大豬蹄子,等元旦一過,我就請編輯將風格改成正劇而不是輕鬆。

歌是河圖的《為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