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命格(四七)(2 / 2)

這陣也許是突然想起又也許是吹了許久的笛聲將其他聲音與他的心事一起吹啞。

他脫離那種不可觸及的境界,循聲走去。

但他找不到。

直到有人在他身後敲了一下笛子。

“哆!”指節與笛身碰撞的聲音。

驀然回首。

少女站於燈光黯淡之處,盛服華妝韶顏雅容。

她不說話,隻是臉微微地紅。

紅色拂向了腮邊。

少女本就不需要說太多的話,一個臉紅便勝過萬千對白。

林行韜笑了一下,還沒笑完,便見少女一手指向天空。

他抬起頭——

咻!

夜空中驟然響起了破空的聲音。

明亮的、璀璨的光輝映在了他的瞳孔中。

那是無數道綺麗而盛大的煙火,在林行韜與卿卿的安靜注視中,在百姓們止不住的歡呼聲中綻開。

比林行韜走時為卿卿放的掌心雷盛大多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兩個人一人說,一人接。

而空中的七殺星也終究不甘寂寞地亮起,在夜空中跳了跳,撒下一層星雨。

林行韜的手被卿卿一把抓住。

“我本想我們一起騎龍去天上看煙花,但國師會發現。”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拉著他以凡人的方式登上高處。

那是一座高樓。

煙花一下子就籠罩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你有什麼要緊事嗎?國師對你還好嗎?”他看著天上的煙花。

沒等到回答。

而也許是盯著煙花過久,以至於林行韜轉頭時瞳孔中尚有殘像。

——那是卿卿耳畔寶石的光芒,也是她眼裡盛滿的一湖光輝。

林行韜有些訝然:“你很喜歡在煙花下哭嗎,殿下?”

卿卿聽到“殿下”兩個字時終於忍不住笑了。

“什麼呀,好奇怪。明明彆人叫我殿下,甚至叫我陛下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誰會叫你陛下啊?”

“多著呢——迫不及待。”

她朝天空伸出手,像是在觸摸天空。

“等再過一天,不對應該是明天,在長林山上,在最高的地方。”

“我這樣伸出手,可以摸到天空嗎?”

林行韜有些疑惑:“為什麼要摸天空?哦,你的意思是摸到權力的巔峰——是嗎?”

“不,因為你在那裡。”

“啊?我在這裡啊。”

卿卿輕輕一撇嘴,沒有伸手去摸林行韜。

而是擺擺手,說:“下雨了。”

“今年的、春天的第一場雨。”

雨絲如霧,飄落在她的手臂上。

她繼續說:“國師同意在明天向全天下承認我的身份。老師,你準備好了嗎。”

“不得了,我連準備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是應該說‘時刻準備著’嗎!反正你要真沒準備......”

“反正怎樣?”

“那我隻好當我的女帝了。”

林行韜摸摸她被雨霧打濕的頭發。

安靜了一會兒,卿卿晃晃頭,大笑道:

“我讓你看看準女帝、九皇女的威風!”

她爬到了牆上,於高處指著整個王都。

“皇女有令!”

王都一靜。

“春雨已至,百花當開!”

“我要見到滿城花開!”

瞬間。

層林儘染,萬山紅遍——花開如雲霞。

“我要聞到滿城花香!我要聽見花開之聲!”

於是鼻尖飄香,於是耳邊輕響。

卿卿笑得幾乎跌落高樓。

她笑著笑著,突然轉身低下頭。

她一怔。

她與林行韜相距不過咫尺。

手伸出便能捧住他的臉頰。

然而楚王浸在一片光瀑中,也許是在笑的,又或許沒在笑。

總之不那麼分明。

由於離焰火太近,那張白色的麵具幾乎燃燒起來,火花便映進他的眼裡。

夜晚的晨曦在他眼裡伸展。

卻沒有少女的影子。

明明那般近。

她慢慢地難過起來。

假使有人能使人世間一切動人的姑娘,摒棄虛假的驕傲拜倒於他的腳下——

此世間卻是沒有他的。

啊,快樂的焰火是會結束的,終究離彆的悲哀是無邊的。

她理了理被香霧浸濕的雲鬢,向後倒去。

花香托起了她,她安然落於地上。

她踩著一地的被雨濡濕的落紅,哼著歌,踏歌而去。

她漸漸沒了聲音。

雨呀,一滴一滴,花呀,一瓣一瓣,繭啞她的喉嚨。

她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來做少女林卿卿與少年林行韜最後的道彆。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少女情懷總是詩。

我也在讀詩呢。摒棄驕傲那一句改自詩《愛是一顆月亮樹》。繭啞那一句是《澗邊倚竹吹笛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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