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堡外, 在墓地旁,在巨大的飛艇邊緣。
女人興奮地踩過地上缺斤少兩的衛兵, 撿起他們身上的鑰匙,去開飛艇被鎖住的門。
她甚至踩了衛兵幾腳:“我可是王妃,你們見到我居然不下跪——好吧你們已經死了, 我原諒你們。”
她越說越起勁, 仿佛見到宮廷貴族們一個個向她行禮,腳趾都在冰涼的鐵板上幸福地蜷縮。
[隻要魅力在15以上就能魅惑彆人對吧。]
[是的女士,你可以魅惑王子殿下。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理解規則,你是我所見過的天賦最高的玩家。]她的守密人說。
於是更加得意的她忽略了門後的撞擊聲。
直到門被打開,直到她的鼻子聞到腥臭的味道。
她的美夢, 連同她的身體,被從門裡衝出的蝙蝠翅膀劃得稀爛。
她甚至來不及痛苦,就已經成了一堆被劃爛的肉。
[——就是運氣不大好。]守密人平靜地給予了她最後的評價, [又一個死了, 那麼, 會有一個幸運又強大的玩家在等著我嗎?]
飛艇裡,有著三個小象一般的鳥蛋。
正是王子從首都帶來的夏塔克鳥蛋,隻是鳥蛋裂開了縫, 蛋殼裡空空如也,膿液流了一地。
三隻夏塔克鳥接連飛出了飛艇。它們是在王子的召喚下出來的,但由於飛艇的門過於堅硬而無法出去救援王子。
當召喚它們的人死去,它們就獲得了可以為所欲為的自由。
翅膀上的白霜與硝石在黑夜中閃閃發亮,它們從汙穢的皮膚上抖落女人的血液, 馬臉上露出近似於嘲弄的笑容。
這是人類的世界!這個世界有我們侍奉的神明的氣息!
在哪在哪——
在山的那一邊,在附近的神殿裡,還是在下麵的城堡裡?
它們盤旋著,直到聽到呼喚它們的聲音。
“夏塔克鳥啊……”
它們在空中停住,展開的翅膀遮住了月亮,然後發出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叫聲!
回應!
“唧……呲!”小半個埃皮納勒市的人都被叫聲從夢中驚醒,並對這聲音感到惡心乾嘔。
有人好奇地從床上走下抬頭看天,而在看到大鳥後他們中的部分陷入了瘋狂。
克蘇魯的神話生物可不是能隨便看的。
這時,墓地中的食屍鬼們仿佛接到什麼命令,在墓地裡挖掘,隨後對著夏塔克鳥瘋狂投擲著屍骨。
食屍鬼並不會飛,於是他們又踩在墓碑上彈射出去。
一隻夏塔克鳥被食屍鬼牽絆住,一隻從廚房的後門處搖搖晃晃地闖入。
最後一隻則轉換方向飛到了大廳門口,利爪瞬間抓起了門口的骰子!
大廳裡拋下雷諾匆匆趕來的食屍鬼們見狀隻好咆哮著上躥下跳,他們中有部分踩著同伴疊牆——阻止夏塔克鳥在大廳中飛掠或奔跑!
這一邊,夏塔克鳥和食屍鬼兩種下級種族的戰鬥足夠激烈,而另一邊,卻稱得上慘烈。
大廳的某一角,一個巨大的肉袋正在地麵上鼓動著。
肉袋快比得上夏塔克鳥蛋的大小,幾乎頂到了大廳的吊燈。
這本該是夫人延展出來的肚皮,但現在看去,反倒像是夫人掛在了這個肉袋上。
一層薄得快要炸開的血肉小心地連著夫人和肉袋。
肉袋下集中了一灘血跡,那些血來自夫人本身,也來自大廳乃自廚房。
血跡正在不斷收縮著,肉袋的表麵猩紅一片。青紫的血管凸顯著,就像一根根軟掉的、盤桓的肉吸管。
咕嘟咕嘟。
夫人享受著這樣吮吸的聲音,就好像正在喂養母乳,她的臉龐洋溢著聖潔的光芒。
她支撐不住龐大的肉袋,因而跪在了地上,雙手舉高摸在肉袋上。
她將耳朵貼在肉袋上,不時發出一聲輕微的驚歎:“呀,寶貝在踢媽媽的肚子。啊,寶貝在肚子裡翻身呢。”
偶爾她會隔著肚皮不小心抓到一截肢體,這時候的她會輕聲地呢喃:“媽媽摸到你啦~”
“是的媽媽,我快出生啦。”肚子裡有時會傳來這樣的回應。
“媽媽,我已經長出大人的手,我已經長出大人的腳。”
“可是媽媽,我想要的食物在哪裡,那些好吃的肉!”
和路易斯一模一樣的聲音透露出惱怒:“讓我長大的養分在哪裡!我要一出生就是大人!”
“人類,那邊的人類!過來!”
無頭蒼蠅般亂竄的貴族們齊齊一震,然後朝著肉袋飛奔而來。
在肉袋旁,他們像食屍鬼一樣疊起高樓,隻是疊成了人肉絞刑架——終點是死亡。
那位被林行韜毒舌過的貴族小姐托著被割開的胸脯,踩著每個人的臉,爬到了最上方。
她往上抓住了吊燈的角,腳尖緊繃。
就像一個優美的馬戲團的舞者,她在空中滑到了肉袋上方突然張開的口子裡。
不過,她很快又被打飛出去。
“滾!”林行韜來不及溫柔,堪稱粗暴地將她一腳踹了出去。
女人獲救了,但對麵的嬰兒卻趁機撕下了他的小腿肉。
說是嬰兒已經相當不準確了,因為他在鑽進肉袋之時已經一半是孩童了。
而在吸收血液和部分林行韜的身體後,他的手和腳甚至變成了大人模樣。
他呼哧地將撕下來的一大團肉塞進嘴裡,舌尖在手指上留戀地轉了一圈。
於是他的另一隻手也變大了。
這是一場決定誰能出生誰又胎死腹中的殘酷鬥爭。
在血與肉的潑灑中,林行韜幾乎忘卻了他是一個人類,而不是對麵一樣吃人的怪物。
我為什麼要和他互相撕咬……
但漸漸地,他竟然感到了愉悅——
那是一種在戰栗、恐懼、憎惡、惡心之後悄然升起的有罪的快樂。
和那些參加食人宴會的貴族一樣。
他恍惚地想——終於變成了和大家一樣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