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趙公子。”他心情複雜地說。
林行韜似乎笑了一下,然後優雅地轉身,朝著車內遞出手。
林行韜下車的時候,宴會上的小姑娘報以壓抑的尖叫聲,而當那位闊彆家庭長達十年的趙家小姐下車的時候,大家都投以靜默的敬望目光。
他們不會對這位小姐離家的舉動評論一句任性,他們隻需要知道她是林行韜的母親,是趙家的女兒,是燕京靈能基地的負責人。
而她微笑著搭上兒子手掌朝著他們自信而從容地走來的時候,她又告訴他們,她是她自己,她是趙言佳。
漆黑的長裙,迤邐得宛如一束黑色的。
垂在脖頸上的項鏈是無價之寶,與耳畔的水滴形耳墜交相呼應。
母子相牽著手,朝他們走來。
在那一瞬間,曾參加過十幾年前那場宴會的人都不免恍惚起來。
曾經的母子仿若與現在重合起來,那年幼的孩子與戴著帽子的女人一步步跨過數年的流離光陰。
已經回來了,他們想。
繁華已歸。
“檀念能看到這一幕該多好啊。”緊接著下車的趙老爺子歎道。
檀念是林行韜外婆的名字,在林行韜第二次回歸地球的一個月前去世。
趙行懿攙扶住父親的手一顫,想到母親死時說的話。
將死的老人說起了從前的事,說自己最自豪的就是有了一雙兒女。
嘉言懿行,趙言嘉和趙行懿。
“你姐姐小時候啊,嫌嘉字筆畫太多,硬生生鬨著改了佳字,這和你爸一個模子出來的倔脾氣從小就沒變過……”
老人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你去帶你姐回來!去帶言佳回來!彆管你爸那臭脾氣,我要死了,讓我女兒回來!”
他當時轉過頭,分明看到父親通紅的眼睛。
父親再倔也不可能不顧父女之情,隻是現實有時比和電視劇更加戲劇化罷了。
而且和電視劇要是沒有邏輯的話會很奇怪,但現實真的、真的有時候就是沒有邏輯,比如角色心血來潮去買彩票的舉動需要解釋需要後續,但現實是不需要的。
姐姐的出走和父親的放縱就是那一次突如其來的買彩票,近二十年的開獎期在此時見了分曉。
結果是美好的。
“哈哈哈——”趙老爺子丟開趙行懿的攙扶,大笑著自個走上前去。
趙行懿在笑聲中回了下頭,他忽然間想起了龍王。剛才在車上還看到一條小白龍趴在外甥的膝蓋上,這會又不見了。神出鬼沒的。
而他想到龍王便也想到長江。
餘光中的詩歌中說:“長江是天塹,是天譴,橫割了南北,斷腸之痛從庾信痛哭到陸遊。”湳京,燕京,可不就是一南一北嘛。從此長江有龍王,大江東去,無人敢阻隔南北。
他比飛機上那一夢的時候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一些情感的湧動。
於是他也大笑一聲,跟了上去。
......
宴會其實沒什麼意思。
反正對於林行韜來說沒什麼意思。
但對於趙略來說,應該還有那麼點意思的。
趙略是個不介意這種麻煩宴會的人,他與林行韜一樣有一個小愛好。
就是觀察人。
在大楚,林行韜待在乞兒們乞討的地方觀察過往人群;在法琅西,他牽著當時還是夫人的加斯帕德的手,觀察貴族和奴仆;在現在,他依然參加著宴會,身邊有了媽媽,卻沒了爸爸。
他坐在沙發上,在一輪友善而謹慎的打招呼後,便沒有人來煩擾他。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縱然他們知道林行韜想要以趙家少爺的身份度過這場宴會,卻沒有幾個人真的敢於上前和他聊天。
而且他們還要忙著準備與異界來客的會麵。
所以到一個多小時後林行韜也不過從幾個從未謀麵的長輩那裡收了點類似於壓歲錢的禮物罷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
早就在不遠處觀察著他的王熙臣頓時喊住了他:“等等。”
“我們有東西給你——那我放那邊沙發上了,記得帶走。”
林行韜對王熙臣一頷首,走出了宴會的範圍。
在高大的立柱後,他瞧見了一名男人。
男人身著合身的條紋西裝,被安保人員攔在外頭,正神色平靜地與保安說著什麼。
“……是的,我沒有邀請函,但是我的兒子在裡麵。”
這樣的話語聲傳入林行韜的耳內。
林行韜倚在柱子上,一邊從侍者的杯子中提了一杯香檳,一邊聽到這個男人的自稱:
“我是林恣懷。”
作者有話要說: 林行韜向著趙略靠攏當然是和下一個世界有關啦,上一章有哪裡不清楚可以問的~
親爸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