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沙雕(十一)(1 / 2)

逆子!

一聲大喝,林行韜手指間夾著的棋子“啪嗒”一聲蹦到桌沿, 打著轉滾到地麵。

氣氛安靜到安詳, 兩個人都沒有轉移視線。虞教授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鏡。

有被係統震撼到的林行韜也跟著伸出食指推眼鏡, 直到推了個空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戴眼鏡了。他改用中指戳了一下空氣, 問係統:[……你是公的?]

係統從慷慨激昂中回神,微怔:[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 睡都睡過了,你連我的性彆都不知道嗎……你還有沒有心?]

過了一會兒, 係統喃喃自語:[我要去查查, 男人到底有沒有心,哦, 男人都是沒心的, 男人為什麼沒有心。]

林行韜哪知道係統還有性彆, 而連係統都是公的,可見他最近身邊雄性激素超標了。

他一邊盯著虞教授的眼睛, 一邊在心裡組織語言,三心二意地開口:

[係統, 你聽我說。你仔細想想, 我除了對你叫過狗東西、狗係統, 還對彆的什麼那樣叫過嗎?你難道就沒有體會到,這三個字中間包含的、我的感情嗎?你知道嗎, 狗係統三個字乃至狗東西,其實都是我對你的愛稱……就像很多父母稱呼自己的兒子為臭小子一樣,你細品一下, 有沒有感受到其中包含的一股淡淡的寵溺?是啊,我們已經在一起有段時間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那種禮貌的疏離感,一個狗字,不應該拉遠我們的關係,而應該拉近我們的心。]

他頓了一下,語調陡然一轉令人心碎:[你居然為了這樣明明無比親昵的稱呼而不惜編造謊言欺騙我,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我自作多情了嗎?]

沒有誰可以拒絕這樣的林行韜。

係軀一震,輕輕地問:[我在你心中是無可替代的嗎,就算我不是你的爸爸?]

臥槽。林行韜忍住沒說話。

於是一切儘在不言中。

係統哭了:[對不起,韜韜,我騙了你,我不是你爸爸。]

林行韜微笑:[沒關係,狗東西。]

“你在想什麼?”虞教授問,這段時間裡,他注意著林行韜從麵無表情變成麵帶冷笑。

“我在想老師你是不是我爸。”

虞教授驚訝:“我倒是不介意替你爸管教你,不過我也隻能在這裡和你聊聊天下下棋罷了,棋子掉到哪了,我們重新來一局。”

他掃了眼地麵,微微俯下身去。

“老師說的那句,我爸就在這個房子裡,是什麼意思?”

虞教授找到了那枚棋子,就在他和林行韜中間,林行韜穿著拖鞋,露出一截腳脖子。看起來沒什麼特殊的。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起了彆的事情。

“在政治哲學的基本邏輯裡,我們必須討論社會運行的規律,規則與潛規則,由此衍生出的階級等問題,這是我之前研究的方向。不可否認的是,人類始終是被框住的,除了自己給予自己的枷鎖,整個社會給予全人類的,還有人類生來的局限。當我想要追尋規律之外,當我偶爾將自己的思想淩駕於整個人類社會之上,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世界上存在一種人類從未見過的名為錄色的顏色,它應該是什麼樣的。”

林行韜有點懵,他覺得虞教授研究哲學研究得入魔了:“世界上沒有錄色。”

虞教授輕笑:“所以我拋棄自己片麵、孤立、靜止的看問題的方法,我在想:沒有這個錄色,我能不能自己創造一個出來?”

虞教授伸出手指,撫摸著棋子附近的一片裂痕。

那片裂痕看上去剛剛出現沒多久,像是被人一腳踩出。

“我成功了。”他說,“從此,我開始覺得這個世界,虛假而循規蹈矩。”

他抬起頭,說到“虛假”兩個字時從林行韜的臉上看到了一瞬間的動容,他眨了眨眼睛,一陣風迅速地撲到他的臉上——林行韜突然間伸出腳踩住了那枚棋子,膝蓋一下子抵在了彎腰低頭的他的喉嚨前方。

棋子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可地麵並沒有出現裂紋。

虞教授說:“怎麼,你看起來也有同感。說回去,我住在你的隔壁,實際上我被你房間裡的聲音吵得睡不著覺,總會有一個男人呼喚著你的名字,直到半個月前,他還在溫柔地說——爸爸在這裡。可你是個孤兒,獨自住在這裡。”

[確定了,這房子果然鬨鬼,這鬼還占我們韜韜便宜。]係統有理有據。

林行韜從虞教授神神叨叨的話語中回神,一個哆嗦,把整個客廳掃視一遍。

這個一室一廳一衛的小公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絕對沒有任何小隔間可以藏人,除非是懸疑故事裡那種人被砌在牆裡。陰天的寒氣依舊彌漫在房間裡,張況己這會兒估計正踮著腳站在窗戶外一個一腳寬的橫截麵上。

突然間,林行韜感到了哪裡不對勁。

他仔細看了看外麵的天空。

夜色下,天空出現了兩道醒目的白色劃痕。

虞教授說道:“我自己發現了世界的真的,卻不確定你是不是生來就知曉,生來就淩駕於凡人……白龍之主,我們要裝到什麼時候?”

係統大喊:[就是他一直對付你試探你現在露出真麵目了!!!]

滋滋——林行韜的指尖躥出跳躍的電弧。

他一把攥住了虞教授的脖子,手底下的皮膚與姬舜完全不同,是普通人類的溫熱觸感,一絲極淡的血腥味悄然彌漫,來自被張況己捅穿過的腹部。

拖曳中,虞教授的金絲眼鏡跌落鼻梁,露出陡然間璀璨如星辰的眼眸。

虞教授笑道:“你現在不是凡人的眼神!”

窗外長戟破雲而來,他輕巧地掙脫林行韜的控製,一拍桌麵,棋局散亂,整個人與張況己交錯而過。

林行韜撿起踩在腳底的棋子,棋子完好無損地躺在他的指尖。

虞教授看著那枚完好的棋子,放聲大笑。

“既然如此,我們繼續下棋!試問——”臥室門口,白龍疾如閃電射來,他一踩窗沿,倒向空中,身後風雲大作,“天為棋盤,星為子,何人敢下!”

一瞬間,這個溫文爾雅的副教授氣質大變。

林行韜伸直手臂對準窗外打出手中黑色的棋子,粗大的閃電從天而降,虞教授的身影模糊在電光之中。

[你指尖躍動的電光,是我此生不滅的信仰!]係統尖叫。

虞教授從電光中脫出,身影與雲共遠,與月同孤。

......

“卿卿姐,辛苦了。”

“淩老師,這次真的不好意思,都這麼晚了,您白天還有通告吧。”

淩卿卿告彆了劇組的人,拒絕了經紀人開保姆車送她回家的好意,自己開著那輛瑪莎拉蒂回公寓。

看了看時間。“都已經五點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心裡微微感歎了下熬夜拍劇的辛苦。想到那把放在家裡遲遲沒有交給鄰居的鑰匙,她更加地苦惱起來。

她的哥哥淩銘煜是25層的房東,自己懶把也不知道開什麼東西的鑰匙給了她……似乎是2502的上一任住戶留下來的東西,說了要交給下一任。

她回想著白天街上遇到的年輕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

車輛經過小巷,她的速度減緩。

晨光漸漸展露出來,城市的高樓大廈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整座城市的棱角也在這陣薄霧中變得圓潤起來,車子經過的幾個小鋪子陸陸續續地亮起了燈光,豆奶的香氣混合著蒸籠中溢出的熱氣飄散到車窗玻璃上。

淩卿卿圍上圍巾,下車和其他早起的人排在一起,準備買幾個包子,想了想,又多買了一份。

旁邊有人說:“今天不會又下雨吧。”

有人回答:“暴雨警告又沒撤掉,但看天色應該不會下吧。”

的確,人們紛紛抬頭看了眼天,看樣子今天應該是個大晴天。

忽然間,有人輕咦一聲,問:“那是什麼,有飛機嗎?”

空中緩緩多出了一條白線。

其實隻是在地上的人看起來緩慢而已,它真實的速度絕對快到了極點。

“那裡還有一條!”

人們睜大了眼睛。就像飛機巡禮尾部拖曳的彩色煙霧一般,鮮明的白色在寬廣的空中縱橫交錯,短短幾分鐘內將天空切割成大小相等的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