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沙雕(十四)(2 / 2)

無影燈吧是,勞斯萊斯的星空頂絢麗奪目,手術室的燈光照得人精神恍惚。都是一樣耀眼。

燈光驟亮,浮雲消散。他不想死。

林行韜看到戴著口罩的醫生,手裡舉著手術刀,露出來的眼窩深邃得像外國人。

這個外國醫生似乎在說:“你想死嗎?活下去,林行韜。”

手術進行中。

護士驚愕道:“他的腦袋有些問題、不對勁……”

他們竊竊私語。“好像有個瘤。”

林行韜終究睡著了。

他腦子裡有瘤嗎?瘤會壓迫神經產生幻覺嗎?他好像聽見了更加奇怪的聲音。

[鯊魚從天上掉下來叫什麼,兩個字……救命?你在說救命嗎?哈哈,行啊。]

......

“你醒了。”一個模糊而醇厚的嗓音在安靜得仿佛沒有一個活人的房間中響起。

光這個聲音就給人帶去近似於通感的畫麵:

煙草在黑夜裡流淌火花,灰屑簌簌地落在上世紀灰色的亞麻西裝上。

林行韜睜開眼。一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正站在他的病床邊,手裡抱著一本冊子,仰頭打量著點滴。

針頭連在林行韜的右手臂上,不知是什麼的液體正在注入他的血管內。

林行韜注意到醫生掛在胸前的銘牌。是個外國人,叫做涅弗倫·卡。

“公司電梯墜毀,你和王熙臣都受了傷,因為你擋在了王熙臣身前,你受傷比較重,下半身骨折,頭部受傷。”他抽出一張ct圖,“在確認你頭部傷勢的時候,我們發現你的顱內存在惡性腫瘤。”

“在征得你的家屬同意後,又鑒於腦瘤情況分化較好,我們決定在保證生命安全、儘量避免嚴重殘廢前提下,爭取全切。手術持續了兩天,期間你的情況惡化,連下七次病危通知書,最後一次,明明你的情況已經好轉,我卻突然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一個隻能靠你自己發現、你自己挺過來的問題。”

醫生靠近兩步,語氣裡多了些真摯的笑意:“好在,你的意誌使你堅持住,而全體醫護人員成功從死神手中搶回了你。”

林行韜看見醫生眼睛裡的光。

拂曉的焰光。

“謝謝你,醫生。”林行韜說,目光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未削完的蘋果。

他嘗試舉起無力的手,醫生則好心地將蘋果和水果刀遞給了他。

“切勿傷到你自己。”醫生說。

在林行韜哢嚓哢嚓啃蘋果的時候,他動作一停,陡然間回憶起了什麼。

七次病危通知書、七個需要征服的人。

腦瘤。係統在他的腦袋裡,被門夾住的怪物。

最後一次的致命問題。差點中了係統的陷阱。

虞教授說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

如果一切都是他在手術台上做的一場夢。

“醫生。”他喊。

醫生:“怎麼了,想要上廁所嗎?”

“我想去外麵看看。”

醫生非常友善地幫助林行韜扶在了輪椅上,點滴的線晃蕩,醫生站在輪椅之後,推著林行韜走出病房。

林行韜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單人病房內掛著電子鐘表,時間就是電梯出事那一天的三天後。陪護的床位與隔間的沙發都有人坐過的痕跡,病房門口邊堆著果籃禮品。

林行韜看到了總經理王熙臣以及同事溫琴、許佑新以及王應、淩卿卿、葉飛宇他們的名字……還有一個叫虞不遮的人,他送了一籃車厘子。

見林行韜一直盯著那個籃子看,醫生提了兩句:“這個叫王應的快遞小哥幫你們撥打的120。昨天你的學業導師和一個女孩也過來看你了,你手術剛做完沒多久,彆多想了,腦袋會疼的。”

所以女孩是淩卿卿,虞教授是我的學業導師?林行韜感覺不大對。

夢裡麵,虞教授是在林行韜畢業後才到他的母校任教的。

門口的衛生間門開著,林行韜在鏡子裡看見了自己。

藍白色的病號服,居然和睡衣有些像。

頭上纏著繃帶,臉色發白,手裡捏著蘋果。

“太禿然了吧。”他忍不住嘟嚷了一句。

輪椅路過隔壁,隔壁沒有關門,電視機裡傳出電視劇還是紀錄片的聲音,在講一位古代的將軍。

也許他是因為昏迷中隱約聽見了電視的聲音才會自己想象出張況己……

那姬舜呢?難道是窗外對麵高樓上方的龍形商標立牌?

輪椅經過護士們以及這一層的前台,停在了電梯前的空地上。

這裡是醫院的二十五樓,幾扇落地扇灰撲撲的,被窗外的雨水打濕。

等等……我好像不住在公寓的二十五樓,或者說我在被領養後就一直在和養父一起居住……林行韜抱住作痛的腦袋,被挖去腫瘤的一塊陡然間被或真或假的記憶填滿了。

到底哪個記憶是真的?

一個是在電梯出事之前就有了係統,然後靠著係統避過了電梯出事,繼而征服七人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一個是電梯出事,然後被送到醫院進行腦瘤切除手術,三天後才醒過來,記憶也慢慢地複蘇了。

果然還是第二個吧,第一個征服七人是什麼鬼。

“韜韜。”從電梯裡傳出聲音。

一雙手臂從身後摟住林行韜,那人輕輕地責怪:“我就去買點晚飯,怎麼自己出來了?”

“爸……爸?”林行韜說著,將幾縷搭在輸液管上的金色發絲拂去。

爸爸“嗯”了一聲,將他抱得更緊,語氣裡的心疼、自責以及欣喜幾乎要溶解在輸液管裡:“爸爸在這裡。”

一些相似的話語和記憶接二連三地出現了。

【“鈔能力”係統正式解鎖,察覺到宿主情況危急,自動使用初始基金購買能力。】

【你隻有在征服七個特定人物後才能解凍資金。】

【勞斯萊斯的星空頂,手術室的無影燈。】

【暴雨的天空與顛倒的城市,滋啦啦的雷聲。】

【他回憶著這兩天波瀾壯闊、玄幻魔幻的人生——竟然有一種這一切都是虛假的的感覺。】

【我開始覺得這個世界,虛假而循規蹈矩。】

【總會有一個男人呼喚著你的名字,直到半個月前,他還在溫柔地說——爸爸在這裡。】

……

不是鬨鬼啊,是自己睡在病房裡,爸爸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希望給昏迷中的自己以力量。

是這樣啊。

林行韜有些悵然又有些釋然。

這時,他在玻璃上看見了什麼。

那是一抹從高樓的間隙中流下的金光。

高樓的薄霧被金光浸染,火星或者說金紅色的水珠向四周迸濺。

林行韜的手指猛地一顫。

[這裡是下線的係統最後的留言:在打虞不遮前你已經征服了七人,係統已卸載,你的資金自動兌換所有能力。]

金光一寸寸地拉長,一個光芒四射、攝魂奪魄的金發神祇倒映在林行韜的對麵。

幻覺?

下一瞬,林行韜抱著腦袋的手摸到了紗布之外的頭發。

開顱手術應該是要剔除頭發的,所以——

我長頭發啦!他像神廚小福貴的太後一樣狂喜。

沒有被噎住的係統,林行韜感覺有點空虛,他伸出手指彈了彈輸液管,眼見輸液管液體逆流,寸寸變金。

熟悉的戰栗又一次湧上背部,那也許並不是對狗係統背叛的憤怒或者彆的什麼,而是破背而出的羽翼。

對應玻璃外白色的羽翼,在林行韜從輪椅上站起的時候伸展出的羽翼,遮蔽了大片落地窗。

他轉過身,舉起蒼白的帶著針頭的手,甩出了水果刀。

並不鋒利的刀鋒切割開輸液管,金色的血液潑灑。

而在對麵,陡然間一片昏暗的走廊裡,醫生一手插在衣兜中,一手解開口罩。他胸前的銘牌反個光,變為了“奈亞拉托提普”。

“姓奈的。”林行韜冷笑一聲。

光影將醫生英俊的五官打造得異常深刻,漆黑羽毛乖張悚立,罅隙間眼神深邃莫測。

金血沸騰間,醫生輕鬆自若:“五十億買我來見你一麵,林行韜。”

兩百五十億,兩百億買了能力,還剩五十億,換係統一麵。但是明明七百億包括張況己的那一百全都解鎖了,全都買了能力。

看來狗係統還是吞了五十億,那個電流掌控肯定隻值五十億。

“哈哈哈哈——”醫生肆無忌憚地大笑,不閃不避,水果刀插進他的眼眶,濺出腐爛粘稠的病態液體。

“以前叫我奈奈,現在叫我姓奈的。”他保持著這副嚇死人的模樣,極致的魅力與極致的惡心混合在一起,嗓音也一半低沉,一半帶著係統的電子音。

這副樣子,簡直像是在為自己逗弄林行韜的舉動賠罪一樣。

林行韜感覺有係統內味了:“以前叫我韜韜,現在叫我林行韜。”

他們對視一眼。

醫生低哼一聲,摩擦拇指、食指與中指,打出了一個旋轉的火花,從眼眶中拔出變為鑰匙的原水果刀。

“回去吧。”他漫不經心地擲回了鑰匙,火焰熊熊將自己吞噬,“都是真的哦。”

......

【[請回答口令以激活係統,問:鯊魚從天上掉下來叫什麼,兩個字。]

出租屋,小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林行韜打了個哆嗦。

等到被莫名其妙的噩夢驚醒後,他坐在床沿,戴上眼鏡,凝視著窗外昏暗的天空。】

那個噩夢,一定是搭乘的電梯墜毀,然後死掉的夢吧。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還有個現代的吧,試試論壇或者知乎問答的風格……

忘了解釋一波:前麵幾章都是真的,奈亞裝的係統就是七分之一,如果林行韜上當再去征服彆的人就失敗了,[會死]。番外開頭的噩夢就是電梯事故死掉。之所以這裡沒死是因為奈亞侵入夢境。奈亞逗林行韜以為這一切都是夢。

也有另一種解釋,那就是噩夢是真實發生過的,手術台上奈亞將林行韜送回事故發生前,以夢的形式遺忘並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