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注意道,在冬歉的大腿根上,有一株血紅欲滴的曼珠沙華烙紋。
在血族裡,主人擁有血仆之後,就會在他的身上烙下獨特的痕跡,目的是向彆的吸血鬼宣布這是自己的所有物。
而這株曼珠沙華,很顯然是阿塔爾為他親自烙下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阿塔爾握住冬歉□□的大腿,不顧他的眼淚,替他生生燙下烙印的模樣。
他一定會清醒地讓他記住這份恥辱。
冬歉的目光並沒有在腿間的曼珠沙華上停留太久,他閉上眼睛,麵無表情地替自己褪下襯衫。
胸口處的皮膚上,烙有彆的圖案。
是一道火紅的驕陽。
那是獨屬於黎明的標誌。
果然傳言不假,冬歉曾經真的是黎明的血獵。
冬歉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風光正被自己剛剛初擁的血仆窺視著。
他毫無察覺,手指緩緩觸上了驕陽的圖紋,神情帶著幾分落寞。
或許是阿塔爾故意而為之,並沒有祛除掉黎明在他身上的烙痕。
象征著黎明的驕陽和象征著墮落的曼珠沙華一同出現在冬歉的身體上,顯得妖冶又矛盾。
阿塔爾就是想看他這副矛盾又痛苦的模樣。
不過,也感謝他。
至少這不會讓自己忘記曾經的身份。
也不會讓自己忘記,自己究竟是在為誰而活。
冬歉將頭發高高束起,慢慢走下了水池。
溫水漫過他的腳踝,接著又漫過他的腿,最後,水位線停在他的胸膛。
冬歉用雙手捧著一捧清澈的泉水,澆在自己的臉上。
水的位置剛剛好。
腿上亂七八糟的痕跡看不見了。
隻剩下胸膛上的驕陽。
好像隻有這個時候,才能騙騙自己,他還是黎明的人。
不是阿塔爾臟兮兮的血仆。
不是黎明的背叛者。
不是一個苟且偷生的卑鄙小人。
這樣的冬歉是艾森沒有見過的。
在晚宴上的時候,冬歉的神情那樣愜意,仿若把人類當成供他娛樂的玩具。
可是現在的他,看起來整個人仿佛快要碎掉一般,珍惜而又眷戀地看著身上的那抹殘存的驕陽,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
艾森不理解,既然那樣在乎黎明,為什麼又要自甘墮落的被阿塔爾初擁,淪為血仆。
果然,是如同外人所說的那樣貪生怕死嗎?
這樣的冬歉,在他的心中形成了一種矛盾感。
泉水裡,冬歉在認真清理著自己。
仿佛覺得自己很臟一般,裡裡外外都洗了個仔細,恨不得將自己的皮膚弄爛。
不知過了多久,他從泉水站起身來,水花四濺。
腿間的曼珠沙華又能看見了。
這也將他拉回了現實。
冬歉垂下眼眸,蝴蝶羽翼般的眼睫輕輕顫抖。
他擦乾自己的身體,從堆砌在溫泉旁邊的石頭上拿起襯衫穿在身上,緩緩扣起了上麵的扣子。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道聲響。
“誰?”冬歉眯起眼睛,拿起劍,指向聲音發出的那個位置。
艾森正站在那裡,既然被發現了,就沒有打斷再隱藏自己。
冬歉敏銳注意到,他剛剛在看自己腿上的烙紋。
隻是還好,目光不算□□,很快就將視線收了回去,沒讓他感覺到太多冒犯。
冬歉收了劍,沉聲道:“沒有我的吩咐,以後不能隨意到這裡來。”
這次,艾森態度竟格外軟,直接道:“好。”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冬歉看起來一觸即碎,讓他一時之間竟有些不忍心再忤逆他。
冬歉沉默地拿起衣服,也沒有藏著掖著,跟他看門見山道:“都看到了?”
艾森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點了點頭。
冬歉嗤笑一聲:“彆高興的太早,將來你也會有的。”
現在的他,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先前脆弱的模樣,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子爵大人。
跟之前比起來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反差太大,艾森一時之間微微有些愣神。
冬歉快速穿好衣服,頭發一絲不苟的束起,整個人變得體麵又矜貴,跟剛剛比起來,一副淩然不可侵.犯的模樣。
他挑眉對艾森道:“今天晚上,你自己一個人待著,不要亂跑。”
像是怕艾森不聽話,又像剛剛這樣亂跑,冬歉
特意提醒道:“古堡外圍到處都是守衛,我可不想回來之後,看見他們把你的屍體帶給我看。”
冬歉從他身邊經過時,緩緩湊近他的耳朵:“更何況,被我初擁後,你隻能依仗著我的血才能活下去,明白嗎?”
他的語氣警告中帶著一絲曖昧,酥酥麻麻的,讓艾森心中一怔。
說完這句話,冬歉就離開了。
那一刻,艾森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瞬空落落的感覺。
想起回來之前,阿塔爾似乎跟冬歉談到了陪侍的話題。
冬歉當時的表情,十分艱難。
陪侍....究竟是什麼意思?
艾森心中有些好奇,再加上他原本也想找機會確認一下阿塔爾有沒有可能是他的父親,於是沒有聽從冬歉的命令,在冬歉離開之後,偷偷跟著他一塊去了。
.....
長長的走廊格外壓抑。
血紅的地毯仿佛是下一秒就會噬人的巨獸。
冬歉踩在地毯上,值守的吸血鬼看見他之後,紛紛恭敬地朝他低下了頭。
不過,隻是表麵上恭敬,心裡說不定根本不是這回事。
冬歉來這裡的目的,隻是給他們的Sevetia親王陪侍罷了。
畢竟,他可是親王鐘愛的晚餐。
冬歉來到阿塔爾的正殿門口,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進來。”
冬歉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金色的把手,緩緩推開了門。
阿塔爾正雙腿交疊地坐在血色的床上,饒有興致地翻著什麼書。
月光落在他銀色的長發上,赤紅的眼瞳泛著妖冶的光芒。
活了千年的吸血鬼,容貌卻停留在了二十多歲的樣子。
冬歉走了進來,恭敬地單膝跪了下來,喚道:“主人。”
阿塔爾招了招手,將冬歉叫了過去。
冬歉來到他的身邊,眼睛餘光瞥見了書上的內容。
那書由圖畫和文字組成,大多記載著主人和血仆會做的“遊戲”。
阿塔爾察覺到他的目光,緩緩笑了:“既然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冬歉愣了愣,沒有想到阿塔爾居然會這樣的敏銳。
係統:【忘了告訴你,阿塔爾各方麵的感官都很敏銳,你就算是偷偷看他,他也能發現。】
冬歉:【......這種事情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被阿塔爾戳破,冬歉抿了抿唇,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阿塔爾卻沒有跟他計較這些,隻是接下來,他抬起冰冷的手,將書遞給了冬歉。
冬歉僵硬在哪裡,一個不好的想法蔓延在心頭。
果然下一秒,阿塔爾就戲虐地看著他,眼裡帶著幾分病態的興致:“自己選一個。”
冬歉的指尖輕輕顫抖。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阿塔爾的命令,是不容違抗的。
不能惹怒他。
他還得活著。
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冬歉垂在身邊的手緩緩攥緊,接著,他艱難地伸出手來,接過那本書。
阿塔爾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欣賞著他此刻的神情。
還不太習慣墮入深淵,卻又幼稚地裝作自己很熟練的模樣,還真是讓人格外想欺負。
真想把他狠狠拽下來。
一直一直深陷在這裡,再也不敢窺伺陽光。
阿塔爾的唇角緩緩揚起,眼中的欲望愈積愈深。
書頁慢慢被翻看。
這書上內容,讓冬歉的心越來越沉。
每一樣,都絕對不是他能接受的事情。
隻有這個下跪看起來似乎稍微舒服一點。
他正要選這個,阿塔爾就按住了他的手,笑道:“這個上次選過了,換一個。”
冬歉:“......”
所以自己剛穿過來的時候,原主正在跟阿塔爾玩這個遊戲。
難怪,他當時好像隱隱約約地在阿塔爾麵前的桌子上看見了這本書。
原主竟然已經把這個最佳選項給選了嗎?
那他選啥呀!
冬歉的眼睫輕輕顫抖:“主人....”
阿塔爾並不會因為他示弱而心軟。
從初擁冬歉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對冬歉做這種馴化訓練。
再怎麼說,冬歉都是黎明的人,是個很有野性的小獵物。
不能輕易掉以輕心。
他必須讓冬歉的身心都認可自己這個主人。
更何況,他的血仆是個聰明的小狐狸,連示弱都是裝的。
他知道自己的姿色,也知道,怎麼將這些變成有利的武器。
隻可惜,他不是那麼容易被蠱惑的人。
看阿塔爾毫不動容的表情,冬歉知道阿塔爾不可能放過他了,心中嗤笑一聲,隨手指了另一個“遊戲”。
阿塔爾看見了那上麵的圖案,戲謔一笑:“原來你喜歡這種。”
冬歉沉默了。
明明是他逼著自己選,現在又怎麼能說出是自己喜歡這種話。
不過既然已經選了,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阿塔爾緩緩站起身來,從抽屜裡拿出繩子,溫柔地將冬歉鬢角的頭發撩至耳後。
那一刻,冬歉的身體輕輕戰栗。
....
艾森站在外麵聽見了門衛們的談話。
他們語氣輕浮,臉上還帶著嬉笑和嘲弄。
“你猜親王大人又在跟他的血仆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如果隻吸個血怎麼可能這麼久不出來。”
“也是,血仆給主人當床上的玩物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之前他出來的姿勢你看見了嗎,扶著牆連路都走不穩,也不知道在裡麵被怎麼折騰了。”
“平常他仗著自己封了爵就一副高
高在上了不起的樣子,私下裡,還不是連畜牲都不入。”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冬歉扶著門框,走了出來。
他的手輕輕觸碰著自己被勒出血痕的脖子,窒息的疼痛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除了那個“遊戲”之外,不知為何,阿塔爾今天吸血的時候格外用力,帶著一股濃鬱的占有欲,像是生氣了一般。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惹到他了。
好在他讓係統幫忙開了痛覺屏蔽,沒什麼感覺就出來了。
隻是皮膚上還是留下了像是被狠狠虐待過的痕跡。
他從書上指到的“遊戲”是勒刑,主人會用繩子綁在血仆的脖子上,直到勒出幾道漂亮的血痕才會停手。
阿塔爾一邊欣賞著自己的傑作,一邊又在冬歉的脖子上留下溫柔一吻。
給人的感覺,殘忍又割裂。
看見冬歉出來之後,那兩個門衛便不再說話,臉上的輕蔑也很快收斂了起來,努力移開目光,可是視線又忍不住往冬歉那裡飄。
一個受虐的美人,往往是最吸引人的東西。
倘若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美人還是平日裡高高在上,甚至可以輕易決定自己生死的人,那簡直就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致命誘惑。
白天當神祇,夜晚卻墮入泥潭,連畜生都不如,他們貪婪地欣賞著這個高貴又肮臟的靈魂,卻又苦於隻能看著,無法真正地嘗到他的味道。
冬歉腳步虛浮,走幾步就受不住似的,用手扶住了牆,撐住自己的身體。
他踉蹌走出正殿的時候,沒有注意腳下,不慎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裡。
艾森看著懷裡的人,目光落在了他脖子上的血痕,微微眯了眯眼睛。
原來冬歉待在這裡,一直是被這樣作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