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燭燈下,魏玄考在桌前看著往日的陳年卷宗。
這時,有暗衛隱蔽前來,恭謹地向他彙報道:“回稟大人,大人上次拜托我查的事情,如今已經有眉目了。”
魏玄微怔,隨即抬眸看向他,將書擱在桌麵上,緩緩開口:“說罷。”
那暗衛便道:“我重查了當初之事,核對了當時季府的死亡人數,但由於當時的官差玩忽職守,並未真正核對人數,等到上麵交代他們開始清查時,屍體已經腐爛,麵目全非,完全認不出來,所以究竟有沒有活口其實存疑。”
魏玄垂了眼簾,手指在指腹摩挲著,麵露思索。
暗衛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這是懷疑冬大人.....”
“沒有。”,魏玄道,“我隻是對當年的事情有些好奇而已。”
那暗衛有些奇怪,明明剛開始魏玄對這件事還挺重視的,按照大人以往的作風,聽到當初的舊案可能有活口時,本應加倍重視,派出人手追查此事,勢必將這些疑團查個水落石出,可不知為何,他竟草草收手,似乎根本不打算過問接下來的事。
可是,這是廠督大人的意思,他一個小小的暗衛,自然是不能乾涉大人的決定。
於是,這件事到了最後,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暗衛退出去後,魏玄掀起眼簾看向窗外。
他的眸光顫動著,臉上頭一次出現如此矛盾的情緒。
......
危機逼近時,冬歉的第六感是有所察覺的。
就比如說今日,魏玄邀請他一道去庭院裡品茶吃點心。
這點心是廚子最新研究的,香甜可口,尋遍整個京城都找不到,是魏玄特意替冬歉準備的,餡仁裡甚至還有新鮮釀製的橘子果乾,嘗一口就覺得鬆軟清甜,配上上好的茶水,就是頂尖的美味。
隻是,冬歉觀魏玄的神情,好像藏著什麼心事似的,就知道,這份下午茶沒那麼簡單,搞不好是鴻門宴。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魏玄替冬歉的茶杯裡斟上茶水,又親自切了幾塊點心放在他的麵前。
冬歉不太放心,問係統:【這點心裡有毒嗎?】
係統檢測了一番:【宿主放心,沒毒。】
冬歉這才拿了一塊,小心翼翼地嘗進嘴裡。
魏玄這時道:“有一些問題,近日困擾住了我。”
冬歉動作微滯,看著他:“大人但說無妨,興許我能替你分憂。”
魏玄端起茶水:“我翻看了當初季家的卷宗,發現有無活口這件事尚且存疑。”
冬歉放下茶點:“大人若是不放心,我親自幫大人去查這件事,把同這樁案子相關的人都找出來,一個一個審,如何?”
“這倒是不用。”,魏玄說,“我隻是近日忽然想起來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更何況......”,他輕輕笑了笑,“就算真有活口,想必也
掀不起什麼波瀾。”
這句話(),比起茶餘飯後的談論?()_[((),更像是在敲打他。
莫非魏玄已經發現了什麼端倪?
可明明發現了,卻不私下調查,找到證據,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他致命一擊,反倒在這裡敲打他,打草驚蛇,比起警告,更像是在提醒自己──倘若你什麼也不做,我也什麼都不會對你做。
這是什麼意思,袒護他?
冬歉唇線抿緊,淡淡笑道:“大人說的是,掀不起什麼波瀾的。”
他冷靜下來去思考魏玄的態度。
也許,他是故意打草驚蛇,想惹得自己恐慌,從而露出什麼馬腳。
魏玄這種睚眥必報的人,怎麼可能真的會袒護一個人呢?
更何況,還是一個用無數謊言欺騙他的人。
......
在這之後,又過了數日,魏玄的生辰到來了。
這一日,魏玄的府邸格外熱鬨。
朝中不少重臣都來為魏玄獻上賀禮,畢竟他也算是陛下身邊的紅人,當初升遷快得令所有人眼紅,他們巴結他也是應該的。
隻是今日,冬歉卻忽然稱病,沒有前來。
魏玄看著那空落落的座位,心裡很不是滋味。
其實,他也懷疑過冬歉的身份。
他這個人,從小就麵對著各種各樣的險境,為了能在這樣的世道中生存下去,他早就習慣了看人的臉色,同時也對於彆人的態度和情緒格外敏銳。
他也正是憑借著這個無往不利的利器才能屢獲奇功,快速升遷。
可是有些時候,他竟有些恨自己這份敏感。
比如那天,冬歉看見那釵子時的眼神,是一望無際的仇恨和思念,哪怕隻被他泄露出一點,那也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再結合那樁案子的疑點,他很難不將這一切懷疑到冬歉的身上。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恐怕會立刻下令將冬歉捉起來嚴刑拷打,直到他將一切都招出來為止。
他本該這樣做的。
可是當那暗衛說出冬歉的嫌疑時,他發現自己第一時間想著的竟然不是揪出真相,找到會對自己產生威脅的那個人,而是下意識想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他冥冥之中有預感,這件事的真相絕對不會是他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