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濃(1 / 2)

春意濃 沈驚春 12938 字 3個月前

寧語遲看不下這場無謂的爭端, 她說:“裴行舟,你真是莫名其妙!”

他嘴角砸破了, 並沒有讓那張臉破相, 反而添了幾分野性。格@格@黨

不管他作何反應, 她轉身,拉住許洛佳的手,大步離開這裡。

她決然的背影印在他的心頭, 裴行舟吸了口氣。換作以往,他絕不會去追,可是看到她牽彆人, 他忽地什麼都不想顧了。

他提步跟上去, 抓住她的手腕:“遲遲。”

許洛佳也回頭,見裴行舟過來, 把寧語遲擋在身後,說:“姐姐不想理你,你看不出來嗎?”

裴行舟睨了他一眼, 說:“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寧語遲拍拍許洛佳的手臂, 示意他讓開。許洛佳不放心,但還是向左側步, 露出身後的寧語遲。

她問:“你還想乾什麼?”

裴行舟:“你是跟我走,還是跟他走。”

街道對麵的LED大屏光影閃動,街道上車水馬龍, 這個季節的晚風已經暖了, 吹得人心頭沉醉。

寧語遲看著麵前的高大男人, 視線描過他分明的輪廓。

如果是從前的她,一定會心軟,回到他的身邊。

但現在,她不會再受他主導,她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風吹動她臉側柔軟的發,月光映在她臉上,那張臉清透而明豔,像一陣握不住的風。

她堅定地道:“我不會跟你走。”

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多做糾纏,她先是放開許洛佳的手腕,隨後,一點點掰開裴行舟的手指。

裴行舟薄唇抿成一條線,他任她作為,隻是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尋到什麼彆的情緒。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寧語遲甩開他,說:“裴行舟,照顧你這麼久也該夠了,我不會再回去了。”

轉過身,跟許洛佳上了他的跑車。

裴行舟定在原地,怒意在體內衝撞,卻無處喧囂。他隻能看著她走遠,頭也不回。

*

許洛佳送寧語遲回家,是她原來的住處。

他看出她心情不好,一路上努力尋找話題,她回應寥寥,興致並不高。

許洛佳說:“姐姐,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嗎?”

“沒。”她扯謊,“在想台裡的事。”

許洛佳並未戳穿,跟著導航開到她家,寧語遲正要下車,許洛佳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嗯?”

她回頭,見許洛佳從車內擋光板上麵摸出一張票來,遞到她麵前,說:“這是我今年第一場演唱會,希望你能來。”

不等她伸手接,他又問:“姐姐會賞臉的吧?”

她的退路被堵死,她隻得接過,卻也沒有完全應承,隻回:“如果當天有空,我一定會去看。”

許洛佳開心地笑起來,說:“我等你。”

寧語遲點點頭,準備下車,許洛佳再次叫住她:“對了,希望姐姐今天不要怪我。”

“嗯?”

他麵容真摯:“我不是針對那個男人,我隻是想保護你。”

“不論今天糾纏你的是誰,我都會衝在你麵前。”

他隻是個大男孩,胡茬柔軟,卻想衝到她麵前,為她遮風擋雨,撐起一片天。

寧語遲心中有些觸動,她抿唇微笑,說:“謝謝。”

她下了車,許洛佳一直在車內看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他才開車離去。

回到家,洗去一身疲乏,她穿著浴袍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吃飯後發生的事情。

裴行舟的憤怒和許洛佳的保護,兩道聲音一直在她腦海裡吵架,吵得她頭痛。

到最後,想起他受傷的嘴角,一拳砸破,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可是……

他今晚的所作所為,又實在讓她生氣。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隻會徒增煩擾。寧語遲坐在梳妝鏡前認真護膚,吹乾頭發上床休息。

身體陷入柔軟床榻,很快進入夢鄉。

她夢到了初見裴行舟的時候。那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回憶。

十八歲,她考入理想中的傳媒大學,課餘時間她會出去兼職賺錢。起先做模特,從小模特做起,等認識的人多了些,接的工作也跟開始大不相同。

領班模特圈中人脈廣,得知她是傳媒大學的學生,她又有意想接這方麵的兼職活動,打那後,領班碰到合適的就會介紹給寧語遲。

她很興奮,沒名氣,經驗不足,還是在校學生,能接到校外兼職已經很不錯了。

這一切還要仰仗領班照顧。

她的主持經驗有限,隻有學校組織大型晚會時,會找她做主持,找她是因為高挑漂亮,口齒清晰,聲音好聽。

校內活動和社會活動當然不同。

她第一次接的活兒,是在商業街上,開業店慶。腳下鋪著紅毯,兩邊是送的花籃,頭頂是氣球拱門。

大大的音響擺在後方,音樂聲大得她自己都震得慌。

路人看戲一樣像這邊頻頻瞥來,看她在深秋時節裸露手臂,看她站在前麵大聲說“哪位觀眾願意上來配合一下”的時候,麵前一個人都沒有的尷尬窘境。

是的,商家的開業活動無人捧場,有也是一些中年人,圍過來的不少人都是為了看她臉蛋身材。

她沒人捧場也要說得歡暢,麵前站的觀眾湊過來看她熱鬨,她知道他們是來看熱鬨,於是她隻能把這熱鬨推得再熱鬨一點,滿足客戶想要的熱鬨。

在那之後又接了幾場活動,她還是會尷尬得頭皮發麻,麵對台下舉手機拍她的,還有故意上來起哄調戲她的,她全都要克服、化解。

她一點一點,摸爬滾打,從一個懵懂新人,跌跌撞撞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主持人。

遇到裴行舟已經是冬天的事了,她已經接過不少活動,人脈打開,有人請她去主持一個私人晚會。

她第一次接這種活,價高,任務輕,賓客都是各大公司老板,在那樣奢華的酒店。

當時的裴行舟作為該公司的合作方,需要上台講話。

寧語遲拿著提詞卡,站在台上微笑著說:“下麵,有請銘顯集團執行總裁斐行舟上來講話。”

她吐字太清晰了,聲音被話筒放大,斐的第一個f音念得太清晰,她話音落下,場下連掌聲都沒有,活動方的領導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她直覺不對,可是不管看多少次提詞卡,上麵寫的都是斐行舟三個字,沒有任何錯。

於是她試探著,再次重複了一遍:“斐行舟先生……?”

滿場寂靜,她緊張得手心開始出汗,不妙的預感極其強烈,最讓人害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化解尷尬的,正是被念錯名字的當事人。

坐在第一排的裴行舟走上台,單手扣衣扣,那時他不過二十四歲,青年才俊,身上還有年輕人的霸道淩厲,後來隨著歲月流逝,才逐漸變得沉穩。

台上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深色木質主持台,她讓到一旁,把講話的位置留給裴行舟。

他長眸一斂,掃過她手中的卡片,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抽走她手中被她握得發熱的提詞卡。

寧語遲本想問他為什麼要這樣,但是現在並不方便說話,她隻得閉上嘴。

然後,就看到裴行舟微微俯身,調整桌上麥克的高度,調好之後,他把提詞卡放到桌上,開始了他的演講。

他的發言內容簡明扼要,沒有多餘的花哨和修飾,句句都點明核心。

而一旁始終緊張的寧語遲,卻看到他從西裝裡懷掏出一根鋼筆,一邊演講,一邊漫不經心垂下眼,用鋼筆在提詞卡上批改了什麼。

發言不過兩分鐘。

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台下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寧語遲目光落在他高大的背影上,心裡還是忐忑不安。

他人已下台,從她手中搶走的卡片還在台上。

她走過去,按照流程請下一位上來發言。本想低頭看下一位名字,卻看到黑色鋼筆在斐字上劃了一道斜線,然後在旁邊,寫了一個極其有力的“裴”。

字跡沉穩大氣,一如他這個人。

那一瞬間,寧語遲感覺自己沉寂十八年的心池,都被這一個簡單的鋼筆字給攪亂了。

晚會後來沒再出什麼差錯,她一下台,就被主辦方痛罵一頓,罵得狗血淋頭,十分難聽。

她這才知道,原來裴行舟是他們最大的合夥人,是全場最開罪不起的人物。

主辦方還揚言,假如裴行舟因為這次事故不高興,反悔這次合作,她一分錢都彆想拿。

她也很委屈,提詞卡不是她做的,彆人交給她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了,她的確有錯,錯在馬虎,沒有在上台前仔細核對名單。

她沒辦法,隻好去找裴行舟道歉。她找遍後台,都沒看到他的身影,一問才知道,他已經搭乘電梯下樓。

她趕忙搭另一部電梯,下到一樓時,他的背影剛沒入玻璃旋轉門。

她追出去,跑下樓梯時,連忙喊他的名字。

“裴行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