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還是沒有好好吃飯。”
“讓你擔心了嗎?”
“有,每時每刻都在擔心,把喜歡吃的飯菜列下來,我讓人來給你送。”
“這樣……會被罵嗎?”雲燈抿出一個笑來。
客套止於表麵,雲燈枕在椅背上,沈渡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端方有禮早就刻進了骨子裡,哪怕是明麵的客氣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
糟糕的是,沈渡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那天的那個吻。
領帶太緊了,總有些呼吸發緊的感覺,沈渡鬆了鬆領帶,驅動著車子向目的地行駛。
拍賣會的主辦方財大氣粗,精巧的小紅閣樓掛著蓮花形狀的燈籠。雲燈認出來不少熟悉的車牌號,都是圈子裡名聲很響的富商巨賈。
沈渡停好車,雲燈慢吞吞摸出來一個口罩,隻露著一雙眼在外麵。
三足鼎立,沈家這一代沈渡名聲在外,和他同齡的基本都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但他身邊一沒什麼人相伴,彆說投懷送抱,連一點動情的跡象都沒有。
他一進來,便吸引了許多人過來打招呼。雲燈在他身後垂首,看著西裝革履的沈渡被那些財經雜誌上能看到的大人物們包圍起來,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幾,長腿窄腰,眼眸在燈光的映
照下,像是繁麗亙古花紋的琥珀。
“沈總,有空能賞臉吃個晚飯嗎?”
“改日。”
“沈先生……”
他年輕尚輕又身居高位,早就是甩了同齡人許多。從容與那些人周旋。
後麵還有蠢蠢欲動想來打招呼的人,被婉言拒絕。隔開那些人,沈渡自然而然牽起還在發怔的雲燈,“在想什麼?”
雲燈回過神,認真地看著他:“我在想,人與人之間有雲泥之彆。”
有些人生來就已經在雲顛,後來者窮極一生,都夠不到分毫。他和沈渡,和宋北硯,猶如隔著天塹。
“但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卻是你觸手可能達到的地方。下雨時自會有人為你撐傘,困倦時會遞上軟枕,刀山尖銳,可還是會有人願意以血肉之軀,渡你過千重萬重山。”沈渡睨了一眼身旁人昳麗的麵容,明明小心思不能完全地遮掩,卻偏偏能夠讓人無條件忍讓。
“那你也願意為我下刀山火海嗎?”雲燈長睫微動,慢慢回握著男人的手,那枚戒指硌著他的手指。
“在所不辭。”沈渡失笑,但又收斂了笑意,“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在你這邊。”
“拍賣會魚龍混雜,喜歡什麼就加價。”
他語氣有些雲淡風輕,恢複了往日裡的斯文條理。
雲燈轉過頭,走了專用通道,一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兩旁的牆壁上懸掛著水墨的字畫,寫意風流,都是名家之作。
再往裡走,則是暗紅朱帳的單獨隔間。擺著小紫葉檀的桌椅,帳子上有金色的紋理,古色古香,儘顯莊重奢華。
黃葉梨的屏風上繪著仕女圖,雲燈粗看了眼,便不太感興趣,翻看著這次的拍賣品,難怪那麼多人都說這次拍賣值得一觀,居然有許多流失到國外的寶物在會展上拍賣。
雲燈心想,附庸附雅的事情還是交給他人來做,過去或許出於各種各樣的緣由,願意扮演冰心玉骨的假象,如今樁樁變故劈頭蓋臉砸過來,攥在手裡的,眼前能夠看得到,觸碰到的,或許更有價值。
要是那些人識趣的話,送上來的儘是俗物,他就儘數全收。如若是什麼字畫,就退回去。
反正他們的愛意止於表麵,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就這些用途。他興致來時的笑臉,都能讓他們欣喜若狂,哪怕心情低落疏於搭理,也會自動補好理由。
雲燈沒打算索求沈渡什麼,細水長流,更何況謝棲才是真正的主角,不能操之過急,反倒襯托出謝棲出水芙蓉。
這次拍賣會的場地有三層,能有單獨包間的儘是有權有勢的。台下穿著天青色旗袍的拍賣師柔婉地介紹著流程。
第一件拍賣品是唐代畫家的真跡,起拍價七百萬。唐朝存世的畫作不多,因此很快有人開始加價。
雲燈早些年學過畫,他有些天賦,學起東西很快,但遠遠達不到喜愛的地步。對於世上許多事物,雲燈都是興致缺缺,虛假的讚美是帶著毒的花朵,能夠令他一次又一次迷失其中。
就在雲燈出神的功夫,那副畫被一千八百萬買下來了,直接高了上一個叫價的人兩百萬,因此也熄了其他想收藏的人的心思。
雲燈知道這畫家,對於這件拍賣品也有所了解。稀有歸稀有,遠不及價格,溢價過分。
雲燈修長勻淨的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叫價人的聲音是他最熟悉的。他渾身一震,宋北硯,他買一副畫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