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周未見。
李羨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孟恪。
他八風不動地坐在那兒,廟堂裡一尊塑像似的,視線渺茫落下來,仿佛誰都瞧見了,又仿佛誰都不在乎。
整個房間沒人說一句話。
直到他身側的人動了動。
這人比孟恪要年輕花哨,婚禮上李羨見過,是做酒店的二代,大概是今天的東道主。
彭潤確實是今天的東道主,下午幫朋友展覽收藏的古畫,算次小型聚會。
外頭吵鬨,他吩咐人單獨隔了這麼一塊空間,沒人打擾,隻有孟恪、彭潤和樓下剛開完會的朋友坐在這裡。
孟恪忽然要看那邊的畫,於是屏風被撤去。
“怎麼回事?”彭潤招手叫來領班,後者低聲耳語幾句話。
他聽清是誰到了之後一愣,偏頭朝外看過去,一眼看見坐在孟子瑋身旁的人影。
開始有人低語議論,討論發生了什麼事。彭潤懶懶散散起身,揚聲:“行啦。我的不是。”
四周立即安靜下來。
“怎麼連個給許太太倒水的都沒有。”彭潤一改平日閒散神情。對著身旁侍立的服務生,語氣嚴厲,“禮儀課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轉身他又笑眯眯走向太太沙龍。
許太太看了眼不斷逼近的彭潤,又看了看身旁的侍應生。
侍應生從同伴手裡提了壺,準備給桌前茶壺加水,掀開壺蓋,裡麵是滿的。
許太太忽覺寒意從脊背滲入骨頭縫裡,皮肉不自覺緊繃。
手機落到腿上,項鏈隨便塞回包裡,許太太聲線顫抖:“我自己來吧。”
侍應生頓了頓,還是往裡頭加了幾滴水,然後倒給她,恭恭敬敬遞到她手邊。
彭潤輕笑著,看著這女人忍不住顫抖的雙手,眼底到底還是閃過鄙夷,然後挪開,看向那張小沙發。
粉色小洋裝的是孟家小七,她身旁另一位瞧著也就二十五六,襯衫黑褲白球鞋,不像是來這,更像是去樓下參加發布會的。
這麼大場麵,倒沒露怯。彭潤不動聲色收起打量的目光,在她注意到自己時熱情地打招呼:
“嫂子,你來怎麼不打聲招呼。讓人把你怠慢了,我的錯我的錯。”
咣當一聲,許太太手裡的茶杯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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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結束,孟恪攜太太提前離場,孟子瑋趁機跟上。
幾人同行,孟恪走在前,他身材挺拔,褲腳隨步幅輕微晃動,短暫重疊皮鞋後跟輪廓,線條乾淨利落,恰到好處。
“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孟子瑋問。
“昨天。”孟恪言簡意賅。
孟子瑋瞄李羨。
李羨的包在侍應生手裡,懷裡抱了件羽絨服,食指中指掐著袖口慢慢揉撚鴨絨。
孟子瑋心說你倒是淡定。
侍應生搶先按下電梯下行鍵,等客人們進門,孟恪在先
,孟子瑋準備緊隨其後,就聽見一句:“陳序在後麵。”
“啊......”她短促地啊了一聲,後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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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麼久,不叫他送你回家?”孟恪垂眸看著她。
“知道了,二哥。”孟子瑋扭頭看向身後,李羨神遊似的,也看過去。
“現棠?”
她眼神微茫,旋即明白過來是在叫自己。
李羨進了電梯,轉過身,看著侍應生收回阻攔電梯關門的手臂。
到了地下車庫,李羨與孟恪一先一後上了輛連號賓利,她抱著包坐在司機身後。
這車她沒見過,內部與之前見過的他的幾輛差不多,寬敞大氣,幾乎沒有任何多餘裝飾。
“孟先生,回明湖灣嗎?”司機問。
孟恪:“嗯。”
李羨不經意間瞥了眼內視鏡,對上身旁人掩在明暗之間的深邃眼眸。
沒記錯的話,這人今年三十四歲,臉上有著與年齡相匹配的成熟冷漠,足夠不動聲色。
她想知道他在想什麼,是否真的不食人間煙火。
孟恪注意到內視鏡裡好奇的目光,但他沒有多餘的好奇心,隻隨口問:“這幾天沒回家?”
李羨說:“嗯。之前租的房子還沒到期。”
他闔眼假寐,“叫樓叔安排人把東西搬回家。”
極清淡的語氣,習慣了這樣使喚人。
汽車還在地下停車場轉圈,李羨頓了頓,扭頭看窗外,換了個話題:“你昨天就回來啦。”
孟恪感受到她曲折的抗拒,“那邊聊得差不多了,國內還有行程。”
李羨說哦。知道了。語氣還是禮貌的。
車庫出口光亮,天光乍泄似的,出來才曉得是一盞明亮路燈。
冬季落日早,下午四點多,霞色昏昧,紅日掩在雲層之後。
路邊積雪未融,常綠灌木蒼翠,覆一層瑩白。
車裡開了空調,李羨雙臂環過寬大的包,十指交疊,她堅持不住挺直脊背的板正坐姿,於是稍稍後靠,借力支撐,身上輕鬆許多。
身旁的人短暫修整後從拿起扶手箱裡的平板,正在辦公。
汽車平穩行駛,幾乎沒有任何雜音,嗡嗡兩聲打破寧靜。
李羨從提包夾層翻出手機,會議上設置的免打擾已經自動結束,她翻看消息,是條好友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