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台上男旦出來念白。

“這個是梅香,小姐的丫頭。”權齡說。

李羨看著舞台,笑著點頭。

台上這段念白有些長,權齡又說:“現棠,最近瘦了是不是,過年這段時間辛苦了,要不是我身體不好,爺爺過生日的事我還能幫幫你。”

“我沒有瘦,最近還胖了一斤,媽媽。”李

羨微笑,“家裡的事有樓叔幫忙,不辛苦,您好好休息。”

“就知道你懂事又能乾。”權齡得意地說,“那個華能的王夫人你認不認識?她兒媳婦平時根本不露麵,不像你隔三差五上山去見我跟奶奶,曾家的女兒就是有教養。”

李羨眉眼彎著,沒來得及回話,權齡已經看向舞台,捧著手,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

孟智元正跟這邊一個晚輩聊天。

李羨了然。

孟智元一回頭,權齡立馬將視線從舞台上挪開,皺著眉抱怨,“這個李小珂今天怎麼回事,唱成這樣子也好意思出來要飯。”

李羨沒說話,隻覺得身旁好似有一片玫瑰花叢,傲然挺立的鮮豔頭顱下滿是尖銳的利刺。

台上咿咿呀呀唱著。

李羨很少聽戲,印象裡李家的爺爺喜歡聽戲,整天用老式收音機收聽京劇豫劇,她小時候隻覺得吵鬨無聊。

這會兒台上的一舉一動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現棠......現棠。”李羨被權齡叫回神,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坐在主座沙發上的孟恪和孟智元不知道什麼時候看過來了,麵上帶笑,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見李羨一時茫然,孟智元招手,權齡趕緊推李羨起身。

頂層包廂建在劇場製高點中心位置,孟智元爺孫倆坐在更中心的主座,正對著舞台,視野開闊。

沙發寬敞,孟恪抬下頜示意李羨坐自己身旁,她理了理裙擺,輕輕坐下,他將手落在她肩頭,帶著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他身上有股艾葉煙絲的冷鬱氣味,她下意識抬頭,孟恪眼睫立即垂下來,含情脈脈地,唇角勾起。

“這個演胡婆的。”孟智元戴著老花鏡,眉頭微皺,聚精會神看台上,“唱的不錯,放在這些角兒裡還是不紮實。”

孟恪說:“票友。聽說您來看,本來不想演這一出,怕露怯。”

孟智元這才看過來,神情鬆弛,不像平時那樣嚴厲,笑嗬嗬問李羨,“好聽吧?”

李羨點頭,孟智元又問:“覺得哪個唱得最好?”

“我不懂這個,爺爺。聽這一段,覺得梅香最有意思。”李羨嗓音溫雅。

孟智元哈哈笑,“這出戲就梅香最有趣兒。”

台上還是玩票的胡婆在念白。孟智元品茶,衰皺眼眶裡眼神依舊銳利,不動聲色打量身旁的年輕夫婦。

“現棠。”

“哎。”李羨應聲,柔順披肩發顯得整個人乖巧。

“孟恪說你還在報社工作呢。”

“嗯,做記者工作,爺爺。”

“記者工作。”孟智元咂摸她的每個字似的重複。

李羨搭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卷起長裙的毛邊流蘇裝飾,孟恪搭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偏頭低語,“我在這,怕什麼。”

流蘇繃緊斷開,一條粉線在李羨指尖捏著,她縮了縮脖子,去桌上拿茶杯,孟恪搭在她肩頭的手臂也就滑落。

他笑著,閒散地蹺起二郎腿。

“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好久沒看報了。”孟智元歎息,“你在哪個報社?”

“川陽日報。”孟恪替她答了。

李羨嘴巴微張著看他,他也垂眸看過來,這點小動作落入孟智元眼中,叫兩個人吃糕點。

孟恪沒去拿,隻有李羨拿了一塊糕點,鬢邊頭發散落下來,她思考片刻,一手托著,想將糕點送到孟恪唇邊,剛抬起手,被他扣住手腕。

台上薛湘靈嬌俏婉轉,孟恪看著她,沒看李羨。

他的掌心乾燥溫暖,某處發燙,是無名指上的戒指導熱。李羨另隻手將頭發撩回耳後,沒再有動作。

孟恪將手掌從她手腕滑落,從糕點上掰下一塊,送到嘴裡。老爺子跟他聊戲,他有一搭沒一搭應著。

李羨將剩下半塊糕點送到自己嘴裡,甜膩過頭,難怪他剛才不拿,吃完用一杯茶送了送。

胡琴悠揚,鼓板乾脆,台上人水袖蹁躚。

老爺子膝下兩子一女,還有些旁支親戚,包廂坐滿了人。但大部分人跟權齡一樣,隻在孟智元看過來時裝出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

整個紅色長沙發上隻有三個人,剛才老爺子叫晚輩過來,都推說不懂戲。

李羨想要坐直,後背繃得發酸,稍稍靠住沙發扶手。

身邊的男人倚靠著沙發靠背,眉眼垂落,氣質慵懶,像是沉浸在咿呀唱腔裡,亦或是真的疲憊。

孟恪半睞,覺察身側有道目光,偏頭看過去,發現李羨唇邊不自覺帶了抹笑,三分揶揄,見他注意到自己,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舞台。

“怎麼了?”孟恪隻當不解。

“剛才為什麼不叫我喂你?”李羨問。

孟恪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頓了頓,看著舞台,低聲說:“過頭了。”

她羞澀內斂,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喂他,太刻意。

李羨聞言沉默。

“那你剛才笑什麼?”孟恪又問。

“沒什麼。”李羨說:“就是發現原來你也得演戲。”

孟恪偏頭看她。

李羨正對著舞台,今天眉眼畫得清晰乾淨,他才注意到她右眼眉梢有顆小痣。

“平衡了?”孟恪問。

她點了點頭。

孟恪牽起她的手,兩人無名指上的戒指碰到,稍頓,雙手交扣,“那就好好演。”!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