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時三十分,連城千山區通惠路發生一起車禍。新恒集團董事長孟智元所乘汽車遭到撞擊,已被送往醫院......”
孟恪舉著手機推門出來,瞥了眼正在插播新聞的電視。
還沒走近,窗台煙霧隨風散入。
孟雋咬了隻煙,回頭看著,等他將這通電話講完,“公關部?”
“嗯。”孟恪淡淡看他一眼,低頭翻看文件。
“真敬業。老爺子出車禍,孟總第一時間想的是企業公關。”
孟恪沒抬眼,隨意的語氣:“不然等周一開市股票跌價麼,老爺子醒來恐怕會發火。”
孟雋長吐一口青煙。
“院長還是那副儘力儘力的說辭。傷得這麼嚴重,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兩碼事。已經有幾個股東在打聽遺產繼承的事。”
這次車禍使孟智元身上出現大大小小七八處骨折,早先查出的腦部腫瘤也受到影響。
孟恪拇指微頓,視線仍落在手機屏幕上,他沒搭這句的腔,想起什麼,“這事暫時不要告訴老太太。”
“你這個態度,我們很難和平相處。”孟雋擰眉。
屏幕頂端跳出通話條。
孟恪舉了下手機,“如果沒有彆的事,我先去忙了。”
隻是客套這麼一下,沒等回答,孟恪轉身走開。
孟雋切齒,眼底凶光一閃而過。
孟恪回到休息室,一眼看見窗前的人。
李羨撐手靠在窗邊,身上是件黑色半袖,西裝料的長裙,長發落下來,嵌入窗外夜景,隻有手臂是青玉的白。
孟恪走近,她聽見腳步聲,回過頭,“爺爺醒了嗎?”
“他得再休息一段時間。”孟恪拎起椅背上的外套,“這有醫護守著,先回家吧。”
-
家裡還有個李莉。
解雇的事李羨原打算陽奉陰違。
陳平氣憤地說今天李莉可能知道自己要走了,居然戴上她之前那副紫水晶耳墜。
原來是她偷的。
李羨意外之餘,決定將李莉辭退。
生活還在繼續。
接下來半個月裡,李羨出了趟短差,大部分時間待在連城寫稿或上鏡。
曾達禮身份有問題的新聞曝光時,她正在試錄新聞直播節目。
鏡頭後的同事紛紛低頭看手機,交頭接耳。
錄製暫時停止。
李羨從其中一個同事口中得知這件事。
“......李老師,你就是曾現棠嗎?”她記得她見過李羨的身份證。
這一刻心臟被捺進深水,喘息不得。
周圍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遠,鏡頭旁閃爍的指示燈刺眼。
李羨用指尖掐住掌心,定了定,又定了定。
她拿出手機,屏幕總是晃動,看不清字體,原來是手指在顫抖。
這時孟恪的
電話撥過來,她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按鈕恍惚重疊,屏幕融入地麵。
“李老師?”同事關切的聲音將她拽回現實。
李羨抬眼,轉身走去角落,手指撥三次接聽鍵才接通,她聲線顫抖,“喂?”
“你現在在台裡麼?”電話那頭嗓音嚴肅。
“嗯。”
“現在下樓,從西側門出來,司機在這裡等你。”
來不及收拾自己東西,李羨匆匆走去電梯間,乘電梯下樓。
大廈門口零零散散地站了十幾個人,出於職業敏感,李羨直接拐進樓梯間,“外麵全是記者,全都是記者......”
“羨羨。羨羨。”電話那頭打斷她,“聽話,鎮定下來。鎮定下來,嗯?”
李羨攥緊手機,試圖聽清自己的呼吸節奏。
“不要從正門出去,去找西側門,司機在門口等你。”
好。
她已經說不出話,隻能在心裡應聲。
轉到二樓,摸索到另一個樓梯間拐到西側門。
守在門口的司機迅速護她進了汽車。
出門的路上,能看到路邊嚴陣以待的媒體。
車窗外景物飛速倒退。
電話掛斷。
微信和短信顯示99+的未讀消息。
主持人和記者都是麵向公眾的身份,現在曾達如上了新聞,女兒L曾現棠的另一層身份很容易被戳破。
李羨平靜下來,或者說來不及想太多。
她給領導發了短信請假,然後檢索這次新聞的來源。
這次新聞的起點是衛城本地的一則消息,爆料曾達如明天會被踢出曾氏集團,原因是前段時間關於他身份的謠言越傳越多,曾家老爺子去跟他做了個親子鑒定,結果顯示無血緣關係,一怒之下做了這個決定。
曾家目前對這件事持緘默態度。
上山路上,有人將李羨乘坐的汽車攔下,叫她去山頂。
司機給孟恪打了通電話,電話那頭沒有同意,他仍將李羨載回家。
“孟先生在家嗎?”李羨才想起問這件事。
司機說:“孟先生應該不在家。”
進門時,玄關有雙黑色紅底高跟鞋,不是李羨的。
她淡淡地挪開視線,將自己腳上的短靴蹬掉。
江若琳抱臂坐在客廳沙發上,回頭看她,冷冷的,眉頭微皺。
這個眼神李羨見過,上次她看李莉就是這幅表情。
江若琳不像是莽撞人,如果新聞隻是捕風捉影捏造事實,她不會是這個表情。
曾家那邊應該已經回複了。
不知道為什麼,李羨感覺自己心如止水,冷靜得可怕。
她走近了,輕聲說您來啦,然後坐下倒水,將杯子推到江若琳身前,“喝點水吧。”
“你一直知道這件事嗎?”江若琳絲毫不委婉。
李羨眼睫垂落,壺口的水
落入杯中,水平線上升,“我不知道。”
再沒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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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高空闊的客廳靜寂如夜。
門口有動靜。
李羨握住水杯,清水微晃。
腳步聲漸近,孟恪走過來,麵色沉鬱穩重。
他抬眼看她,淡然的模樣與平時沒有太大區彆。
孟恪總是會讓人覺得眼前的難題也許還沒那麼讓人難堪。
李羨緊繃的太陽穴鬆懈下來,發覺原來剛才自己一直咬緊牙關在較勁。
孟恪將視線挪到江若琳臉上,“您怎麼來了。”
“出這麼大事,我難道要在家坐等你被踢出局嗎?”江若琳揚聲。
孟恪斂眸,走到單人沙發前,提褲腿坐下,“嶽父對檢測結果有異議,那邊找了機構重檢,大概三天後出結果。”
江若琳現在非常不喜歡嶽父這個字眼,“白紙黑字的檢測結果,還能有假嗎?曾家老爺子都氣到住院了。”
她頓了頓,又問:“君瑞這個項目呢?”
“暫時還沒有太大影響。上百億的項目,曾家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暫停。”
“但是以後的融資怎麼辦?”
“這應該是董事會關心的事。”
江若琳被噎了一下,看向李羨,“老爺子知道這件事了嗎?”
老爺子上周從ICU轉出,前天醒了過來。
李羨倒水,遞過去。
孟恪伸手接過。
“你能攔一時,能攔一世嗎?”江若琳沉聲。
孟恪舉杯喝了口溫水,握住杯子,淡然抬起眼睛,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
江若琳嘴唇微動。
不多時,她起身離開。
空闊的客廳裡再次隻剩下兩個人。
李羨用指尖捺過杯口輪廓,眼神放空。
“在想什麼。”孟恪問。
“在想終於還是有這一天。”李羨說,“果然美夢易碎。”
她嗓音溫柔,低沉,夾雜美夢破碎的聲響。
孟恪眸色微沉,“早就知道這件事?”
她搖頭。
去年似乎就是這個時候,曾家找到她,從未想象過的身份地位從天而降。她一度覺得不真實,分不清夢境現實。
直到今天,心裡隱隱的不安還是成真了。
她眼裡確實是一種空白的茫然。
孟恪斂眸,“我以為你的反應會更大一些。”
李羨:“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事當頭砸下來,她尚處於不知如何反應的階段。
今晚沒什麼胃口,李羨勉強吃了點菜,上樓睡覺。
躺下兩個小時都沒睡著。
鐘表時針指向10。
李羨下樓,轉了一圈,將阿福從籠子裡放出來。
窗外雲層濃重,下弦月時隱時現。
阿福走到落地窗邊,踩著窗框豫備跨過去。
當頭撞出清脆聲響。
李羨俯身揉揉它的腦袋。
身後有腳步聲。
孟恪下來倒水,路過客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沒睡?”
“嗯。”
李羨坐回矮凳。
孟恪握著玻璃杯從廚房走出來。
“我們會離婚嗎?”李羨回頭。
她身上穿了件單薄睡裙,坐在燈下,冷得像窗外瘦月。
孟恪將視線從她臉旁落到身上,“怎麼隻穿這麼點。”
“我覺得我們應該離婚。”李羨眼底把持一種敏銳的直覺。
“最終結果還沒出來。”孟恪舉杯喝了口水,“跟台裡請個假吧,在家休息幾天。”
李羨收斂目光,將阿福從地上撿起,“最近不會跑線了,但是棚裡的工作還要繼續......”
她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
李羨捧著阿福起身,孟恪稍偏頭,睇著她從身旁路過,上了樓。
樓白過來。
孟恪吩咐:“這段時間不要讓江女士過來了。就說太太不在家。”
樓白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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