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隻手將陶瓷杯放到李羨身旁的桌麵,往她身前推了推。
咖啡的焦糖黑巧香氣散溢。
“謝謝。”她說。
孟子瑋舉手,“一哥,我也要喝。”
孟恪回身,隨口問:“等會兒有事麼?”
“嗯?沒事。”孟子瑋將叮好的二明治取出。
“一起收拾書房。”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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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房子大約是開發商精裝修的,因為不長住,沒有改過。
書房隻是被設計成書房,現在來看就是個雜物間。
書架裡沒有幾l本書,擺了不少沒吹起來的氣球和打氣筒,空處堆了許多紙箱,甚至有一套燒烤架擋在門口,使得房門隻能打開半扇。
孟恪抬手挽襯衫,視線在室內掃視一周,“這裡沒有儲物間?”
“有。”孟子瑋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嫌麻煩嘛......”
孟恪沒再說什麼,將袖口挽至手肘,探身將門後阻擋的燒烤架拎出來。
大門敞開,孟子瑋和李羨相繼進去,收拾彆的東西。
樓下有儲物間,這些暫時用不到的雜物都要拿下去。
孟子瑋試著抱起其中一個箱子,隻嘗試一下,驚訝地抬頭,“好重。”
李羨以為她在誆人找樂子。
身前有紙箱,大約一米寬,兩手伸開合抱,稍一蓄力,倒是抱起來了,比想象中重了許多。
“這裡麵是什麼?”李羨費力地托著箱子,朝門外走去。
“就是一些彩燈彩帶之類的吧。”身後的孟子瑋說,“要不要換個小點的?”
“沒事,我能搬動。”
小心地側身越過門框,走入客廳,一路躲避腳下可能出現的障礙物,手裡的東西驟然一輕。
李羨說:“你去搬彆的吧,我自己可以。”
“還得開門、按電梯。容易受傷。”孟恪托底。
她不再說什麼。
兩個人搬東西要比一個人輕鬆得多。
到門口,自覺換成一前一後的位置,孟恪背身,單手去擰身後的門把手。
進電梯時亦如此。
電梯偏窄,孟恪提醒她小心手。
李羨聞言收起闊出去的手腕。
電梯關閉前,恰好有工作電話打進來,李羨接起,“喂,主任......嗯,在準備了......”
孟恪按下樓層,垂眸,將視線落過去。
她今天穿的是子瑋的衣服,灰色圓領毛衣,頭發挽起,耳側碎發散落,瓷白耳骨輪廓若隱若現,碎鑽耳釘微閃。
顯示屏數字不斷變小。
電梯門相對的箱壁嵌了半麵鏡子。
她講著電話,知道自己身後有人,漫不經心地掠去一眼,發現他在看自己。
呼吸微滯。
叮。
電梯降至負一層。
“文件都簽了麼?”孟恪俯身去抱箱子。
“嗯?嗯。等下給你。”李羨掛斷電話,也伸手去托箱底,“我的意思是......”
地下室的走廊更窄,兩個人沒法抱箱並排,李羨虛扶一側,跟了兩步,反倒礙手礙腳。
“不用搭手,跟過來就行。”孟恪說。
“喔。”李羨縮手,錯步跟在他身後。
那份股權,她昨晚查過,是將近億股。
雖然他說不多,但是以新恒目前的股價來說,這筆錢對她來說是一生無法企及的厚重。
“你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忙工作事項......退婚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李羨之前一直以為新恒早有他的股份和位置,哪怕老爺子去世,他手裡也不應該一無所有。
可他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閒了,實在不像他的風格。問子瑋,子瑋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
“現在代理人已經可以獨立處理大多數事項。”孟恪說,“前幾l年太忙了,打算休息一段時間。”
他身上總有種老派的從容淡定,滴水不漏。
李羨咬唇,“但你現在地位應該不如從前了吧。要是再也回不到那個位置,怎麼辦。”
孟恪笑,睇她一眼,調侃道:“心疼我還是心疼錢?”
李羨一時臉熱,“才不是......”
到儲藏室門口,孟恪停下腳步,“我心裡有數,不用擔心。”
好吧。
做生意需要殺伐果決的魄力。他不缺這個。
李羨摸出兜裡的磁卡解鎖,擰把手推門。
走廊光線淡入漆黑的室內,李羨摸索牆壁燈光開關。
孟恪跨過門檻,抱箱走進室內。
身後的人輕聲說:“如果不是很喜歡我,你應該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他將箱子放到角落,轉過身,腳步稍快。
李羨剛找到燈光開關,啪一聲,燈光灑落。
剛才才抱箱進來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到自己身前了,嚇她一跳。
“看來你明白。”孟恪眉頭微挑。
李羨咬唇,眼睫顫抖。
曾經種種跡象裡的揣測,那些惴惴不安的期待,像拚命撲滅、捂了很久、還是重燃火星,在這一刻,他的話讓她想哭。
她低垂腦袋。
孟恪上前半步,手掌扣在她腰後,叫她靠近些,“抬頭。”
像被人捂住耳朵,隻剩下心跳的動靜,李羨鼓起勇氣抬頭,他的吻就落下來。
孟恪抬手扣住她的後頸,從下唇開始,幾l乎沒有任何前|戲,就這麼深入真切地,吻下去。他來勢太洶洶,李羨被抵得止不住地向後仰,後腰斜出很大的坡度,幾l乎支撐不住,抬手攬住他平直的肩膀。
粗糲的觸感,擦過她的嘴唇,是昨天唇齒相撞的血痂。
下唇內側的傷口被牽動,山崩海嘯撲麵而來的痛覺,但是不想停下來。
吻到幾l乎窒息。
孟恪稍起身,將她撈起來。
李羨眼神幾l分渙散,側臉貼在他肩頭,隻曉得吸氣,呼氣,將剛才被攫取的氧氣換回肺中。
地下室輕微潮濕,無風湧動。
呼吸聲交換。
婚姻生活不過一年,其中真正朝夕相處的時間也不過數月。他對她能談不上深愛,她很清楚這點,離開前亮出所有底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想過回頭。所以這段日子對他的示好挽留不是沒有動搖,仍然不能接受。
但也許,他已經分給她極高關注度和偏愛。
“孟恪。”她輕聲呼喚他的名字,聲線像柔軟的重疊綢緞。
“嗯。”他說話時胸腔在她耳側共鳴震動。
“我要的終點是相愛。”
“我沒有異議。”
“你習慣理性看待世界,愛情太難了......”
李羨抬頭,臉頰擦過他襯衫的衣料,孟恪看著她,眼神似濃得化不開的釅茶,“教我。”
她微笑,墊腳輕吻他的下巴。
“重新認識我吧,也讓我重新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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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樓時,孟子瑋還在收拾東西,對樓下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
繼續忙活半小時,終於將書房清理出來。
李羨去洗手間,擰開水龍頭,衝洗沾滿灰的手。
洗手間對著客廳方向,聽見孟子瑋好奇的聲音:
“一哥你嘴巴怎麼了?”
李羨甩手的動作稍錯頓,“噠”聲清脆,中指指尖磕到洗手池,鈍痛,立即用另隻手捂住。
“上火了嗎?最近京市確實夠乾的。”
孟恪似乎應了。
李羨揉了揉指尖,低頭走出去,一聲不吭地穿過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