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怔住。
大約有十秒,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嗅到輕微的焦糊味,她手忙腳亂鬆開手裡的夾板按鈕,食指被燙到,疼得撒手。
卷發棒落地,電源插頭被拔掉。
手忙腳亂下,她將微信電話撥過去,沒人接。
立馬去聯係從前的同事。
等待回信的間隙,李羨想起當時還留了村支書的電話,打過去。
確認了這個消息。那位姐姐兩個月前就去世了。
李羨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隻是拿著手機走去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將手指置於水流下。
不知道衝了多久,來了電話。
孟恪打來的。
李羨關掉流水,甩了甩掌心水滴,撿起手機。
她點了掛斷,然後查看微信未讀消息。
五分鐘前,他說自己快到了。
李羨回複消息,馬上下去。
大約兩分鐘時間,她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去門口換鞋。
電梯顯示屏數字不斷減小。
叮聲打開。
她快步跑出去,沒注意台階,差點跌下去。
一隻手臂攔腰將她撈住。
孟恪身上帶著剛沾染的初冬的冷意,輕笑,“倒也不必這麼著急。”
李羨攬著他扣在自己腰間的手臂,熟悉的衣料觸感,低著頭,沒說話。
大約兩秒的空隙,孟恪覺察她的不對勁,偏頭,低聲問:“怎麼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李羨後退半步,將散亂垂落的頭發掛回耳後,抬頭,“突然得知以前拍節目時認識的姐姐去世有一段時間了......生命無常嘛。”
孟恪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平和,極包容的模樣。
“走吧。”李羨牽出笑容,隨手撥弄頭發,卻摸到略微焦糊的那截。
猛地想到自己卷頭發隻卷了一半。
“剛才卷頭發的時候收到的消息,就忘記這件事了,會不會很好笑?”她尷尬地調侃自己,舉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孟恪將手指穿過她發絲間,向下捋幾l下,已經彎曲的部分變得順直,“這樣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李羨抬頭,朝他笑了笑。
“車在那邊。”孟恪示意。
一起走過去。
“很難過麼?”孟恪問。
李羨低著頭,遲疑片刻,“還好。隻是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走到車邊,她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隨手帶上車門。
孟恪繞去另一側,進了駕駛位。
“我們去哪?”李羨扯下安全帶。
“定了家餐廳,先去吃飯。”
剛才被燙到的食指指緣多了道紅痕,大約兩厘米,扣安全帶時不小心蹭到,發燙的辣痛。
她輕甩,試圖用帶起的風緩解。
孟恪擰眉,“手指怎麼了?”
“剛才不小心燙了一下。沒事。”
他伸手掌住她的腕,牽向自己,仔細瞧了瞧,“衝水了麼?”
“嗯。”
“上麵應該有藥店。”
有條不紊到讓人鼻尖泛酸的語氣。
李羨抽了下鼻子,聲音含糊,“好。”
孟恪鬆開她的手,調了身側按鈕,副駕駛座位車窗降落一線空隙,冷風吹進來。
她會意,抬手將手指舉在這裡。
汽車駛出地下車庫,就近找了家藥店,孟恪將車停下,解開安全帶推門出去。
不多時,他帶回一袋藥,繞到副駕駛座位,拉開車門,叫她換去後座。
李羨照做,他繞去另一側上車。
孟恪將座位上放著的文件丟到前排扶手箱,拆開裝藥的紙袋,將冷
敷冰袋遞給李羨。
李羨握住冰袋,向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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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恪拿出燙燒膏,從尾端拆包裝盒。
車頂燈是暖光,光線自頭頂照落。
他眼睫不算太長,低垂眼眸,在眼瞼下灑下淡淡的陰影。
很長一段時間裡,李羨一直覺得基蓮那樣憂鬱冰冷帶著一縷易碎感的男人更有魅力。
孟恪是另一種,周正寡薄,五官並不精雕細琢,更突出的是沉穩從容的廣闊氣場。
得他庇護會讓人安心。
他牽過她的手,手掌托在下,食指將她蜷起的手指抵直,擠出藥膏擦上去。
藥膏剛擦上去有更強烈的灼痛感,李羨皺眉,試圖將自己的手抽開。
孟恪笑,“剛擦上是有點疼,過五分鐘就好了。”
李羨停下掙紮,含淚點頭。
“孟恪。”
“嗯?”孟恪將拆藥的薄膜包裝和用過的棉簽一並丟進紙袋,擱到前排座位中間的置物盒裡。
“對你來說,是不是付出精力要比付出金錢更珍貴?”
孟恪抬眼,“要看是多少精力,多少金錢了。”
李羨唇角彎起,冷調瓷白的臉恢複許多生動。
“那你願意聽我抱怨幾l句嗎?”
孟恪幾l分意外似的,“你以前應該不會這麼小心翼翼。”
“我以前是曾大小姐。”
“你一直是孟太太。”
李羨微怔,沒想到自己從前一直不太喜歡的這句話,會在未來的這個節點,讓她感到安心。
她低頭,輕輕轉動被藥膏塗膜得油亮的手指。
“今天去世的姐姐是我前幾l年拍攝的一期調查農村女性抑鬱症狀況的主角之一。當時她和另外幾l個婦女一起喝農藥,被救了下來,去年開始,還去看了專業的心理醫生。剛才我才知道,她已經去世兩個月了。依舊是自殺。”
這個選題是還在江微衛視時,李羨從短視頻網站角落扒出來的。
當時村裡很多人都很惋惜,也納悶她們為什麼想不開,因為這些年日子比以前好過得多。聊到抑鬱症,他們“隻是聽說過”,但是完全沒概念。
“我們做出報道,就是希望能夠讓社會看到這樣的現實,從而為這些人做點什麼,但是就連這個女人,我們都救不了......”
李羨自嘲似的笑了笑。
“工作這幾l年收到過好多這樣的消息了。有時候也會現場被質疑,比如去報道某個公寓大火,麵對廢墟和焦灰,本來跟我聊得好好的大媽,在得知我要采訪後,冷冷地問,現在報道還有意義嗎。”
孟恪垂眸聽著,意識到她要表達的,不隻是“收到一個人死亡的消息”這麼簡單。
李羨停頓片刻,繼續道:“在讀大學的時候,我和同學們就被教導,要對救世情懷祛魅。然而在複雜的現實麵前,‘我做的報道真的有意義嗎’這樣的問題,總是在拷問我。”
“但是那
期節目播出之後,當地社工開始關注農村留守婦女的心理健康問題,政府也在立項支持她們的職業教育。雖然微薄,但是我們發出的聲音,還是有了些回響。”
孟恪大概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
昨晚有關職業的話題,她仍舊保持自己的態度,並且試圖說服他。
她對自己的靈魂極度坦白,輸出想法時向來認真堅決,不咎使用任何方法、從任何角度切入。
一種恍惚間回到兩年前的感覺。
孟恪看向彆處,唇角勾出些笑意,兩手扣動後座中間的扶手盒,將它折疊回去。
“不是每個人都要掙很多很多錢。這個社會需要觀察者和報道者角色。”李羨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笑了。
她其實很緊張,兩隻手不自覺握到一起,食指塗抹的藥膏蹭到了另隻手的手背。
吸了下鼻子,認真地說:“我有獲獎的片子。雖然算不上功成名就,但也有模有樣......”
哢噠,輕微的響動。
扶手盒被放回原位,後排座位平坦下來。
李羨疑惑地偏頭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孟恪伸開手臂,越過她身前,手掌停在腰側,稍頓,然後施力一收。
李羨整個人被他攬過去,尚未來得及反應,呼吸都屏住,就被他擁進懷裡。
“你怎麼也一點都沒變。”孟恪將下頜抵在她肩頸間,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想讓我支持你做記者?”
“嗯。”
他肩頭是熟悉的廣闊的木質調香氣,李羨稍稍低頭,鼻尖蹭過西服外套,微癢。
“如果我不呢?”
“那我再試試彆的辦法。”
孟恪低笑一聲,拂起的熱息讓她心顫。
“為什麼是你呢。”
“因為你不屈從。”
“你讓我覺得挑戰、意外、疲憊,也讓我感覺自己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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