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一手支著腦袋,看著他笑。
林疏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就見大小姐一臉著迷,又道了一聲:“你好漂亮。”
——然後給他剝茶葉蛋。
林疏看著放到自己麵前碟子裡的茶葉蛋,心中經曆了一番掙紮。
雖然女裝並非不是自己樂意做的事情,但大小姐居然這樣開心,可見很喜歡。
那自己勉為其難地犧牲一下,似乎也未嘗不可。
隻盼這趟回來,大小姐不要逼他每天都穿女裝就好。
他於是便沒提怎麼恢複原本麵容,而是問:“你怎麼變成這樣?”
就見淩鳳簫那雙改了形狀的桃花眼又是風情萬種地一轉:“我自有打算。”
林疏摸了摸鼻子。
實話說,大小姐這一身打扮,這慵懶的神情,實在有點像個風塵女子。
吃完飯,去結賬,小二使了個眼色道:“兩位姑娘,那邊的公子已經幫你們結了賬啦。”
淩鳳簫看了看那邊,掩口笑道:“多謝。”
——林疏也看那位公子,最難消受美人恩,那人被這一聲“謝”,儼然已經謝得神誌不清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去上刀山下火海。
但這並不能打動林疏,自然也不能打動大小姐。
他們上樓。
淩鳳簫道:“去我的房間。”
林疏一進房間,就被大小姐按在了鏡前。
大小姐的笑容逐漸詭異,在桌前擺開一堆瓶瓶罐罐。
林疏:“!”
林疏艱難地道:“這就......不用了。”
淩鳳簫道:“雖說你已經足夠漂亮,不施脂粉更是出塵,但依我們這幾日的計劃,還得塗一些東西才逼真。”
林疏屈服。
行吧。
薄塗了一層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之後,又用兔毛軟刷刷了一層極其細膩的粉。
再塗抹一會兒,大小姐開始執筆為他畫眉。
細小的狼毫,蘸一些黛粉,在眉尖上細細描。
筆尖柔軟,仿佛撓在人心裡一般,蘭香與冷香交融,林疏呼吸不穩,很緊張,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小姐輕輕道:“若日日為你畫眉,也算不枉此生。”
林疏:“?”
大小姐,放過我。
我去學習畫眉的技巧,以後日日給你畫就好了,你不要折騰我。
畫完,又開始擺弄瓶瓶罐罐。
林疏:“還有?”
大小姐:“自然。”
林疏反抗:“我不想畫。”
“乖,”大小姐笑容逐漸變態,拿了一盒顏色清淡的口脂,“你總會習慣的。”
也就是說,之後天天都要塗這些東西?
林疏:“我記不住。”
大小姐笑眯眯道:“會記住的。”
反抗無效。
等終於折騰完,林疏看向鏡中的自己。
說實話,他並沒有看出和沒有化妝的時候有什麼區彆,硬要說的話,可能是臉白了一些,嘴唇紅了一些。
淩鳳簫的語氣很滿意:“如何?”
林疏戳了戳自己的臉:“有變化麼?”
——除了害怕粉會掉下來之外。
淩鳳簫:“......”
“你先前是很仙氣的,”淩鳳簫道,“現在雖還有些仙氣,卻是凡人的仙氣了。”
林疏仔細觀察自己,還是什麼都看不出:“......真的麼。”
他看見大小姐的神情很複雜,立刻改口:“似乎是的。”
大小姐的語氣似乎很累:“算了。”
林疏感到這觸及了自己審美的盲區。
然後,林疏看見,大小姐取出了一個也不知從哪弄來的、半舊的綢緞包袱,放在桌上。
再然後,他眼睜睜看著淩鳳簫拿刀把衣服劃了幾道,又把自己的也劃了幾下。
然後——把束好的頭發抓鬆,使它顯得有些淩亂,拿起包袱,道:“我們走。”
然後,在鎮中買了一匹瘦驢,兩人騎著它走出了鎮子。
出鎮子四百裡,已經再看不到凡人城鎮,道路兩旁是茫茫荒野,山脈起伏,寒鴉嘎嘎之聲不絕於耳。
忽然,遠方地平線上,群山之間,出現一座灰色的關隘。
淩鳳簫輕聲道:“拒北關。”
據北關,南夏的邊界。
過了這道關隘,再往北便是北夏。
“我們沒有身份證明,先不進城。”淩鳳簫從驢身上下來。
驢似乎是想叫一聲,被淩鳳簫眼疾手快綁住了嘴。
林疏摸摸驢頭,總覺得這匹驢承受了太多。幾天下來,兩人分明沒有短了它的吃食,它卻比之前更瘦了。
他又看看淩鳳簫。幾日趕路下來,刻意沒有用任何法術靈力輔助,也沒有掩飾行蹤,導致他們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簡直像是一對流落天涯的姐妹,太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