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正像一個活生生的桃花源。
桃花源隱蔽到了極點,兩百年來都無外人發現,安全無比——蕭韶說,他昨夜去了外麵,抹去腳印等蹤跡,再將入口又做了一番掩飾,確保不會被人找到。
林疏放鬆下來。
蕭韶抱著他,問:“還疼麼?”
疼。
還是疼。
但是比昏過去之前已經好了許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了。
林疏說了一聲“還好”。
此時此刻,他靠在蕭韶身上,聽見外麵的雞叫聲,廚房裡柴禾燃燒的劈啪聲,遠方傳來的女人和孩子的說話聲,覺得很寧靜。
這座桃花源想必也果真像那座傳說中的桃花源一樣安寧。
蕭韶摟緊他。
林疏覺得這個胸膛有點硬。
並不是硌人的硬,而是不像女孩子那麼軟,反而很結實。
雖然知道大小姐的胸口是平板,但是也太過平坦。
因著什麼都看不見,蕭韶還是男裝狀態,他反而膽子大了些,試探著把手附在蕭韶左邊胸口上,按了按。
並不軟。
一點都不軟。
僅有的彈性,是因為有一層肌肉。
脂肪與肌肉的區彆,林疏還是認得出來的。
林疏:“?”
這幾乎就是一個毫無破綻的、男人的身體了。
大小姐這麼敬業的嗎?
然後,他感到手下的胸膛震動一下。
蕭韶笑道:“你在做什麼?”
聲音很低,傳進耳朵裡,仿佛有東西在撓,林疏幾乎要打一個激靈。
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撤回手。
蕭韶順了順他的頭發,將一個東西放進他的手中,道:“這個給你。”
是一個很輕的錦囊,不是修仙人常用的芥子錦囊,而是一個普通的錦囊,但錦囊表麵的刺繡、花紋,光是摸著,就知道比尋常的芥子錦囊精致百倍。
林疏問:“這是什麼?”
蕭韶道:“頭發。”
結發,在這裡,是一個很莊重的儀式。
說是:“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林疏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發燙。
就聽蕭韶道:“我們在此處修養,待到都恢複修為便回南夏。你經脈儘碎,恐怕需要......雙修。”
雙修,提到這個,林疏就很是緊張。
而且......
他道:“我看不見。”
“無妨。”蕭韶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
真的無妨麼?
林疏非常地懷疑。
但他向來十分聽話,既然說了無妨,那就當做是無妨吧。
他便沒有再說話,握著錦囊,感覺自己很熱,還有點呼吸困難。
而且......
蕭韶這個殼子,實在也太過逼真。
他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是在被一個男人抱著。
大小姐素日裡已經足夠果決霸道,不容置疑,此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他感覺自己被蕭韶支配,除了被乖乖抱著之外,動彈都不想動彈一下。
蕭韶繼續道:“淩鳳簫是人間皮囊,淩霄是易容頂替。我常想,何日能以真容與你相見,未曾想今日便是了。”
林疏:“?”
林疏:“???”
他道:“你在......說什麼?”
蕭韶道:“說蕭韶。”
林疏:“蕭韶,怎麼了?”
蕭韶這次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耳廓,道:“是我。”
“我知道......”林疏的聲音僵硬且顫抖:“淩鳳簫呢?”
“我以淩鳳簫之身行走江湖,有真言咒在身,無法再說更多。”蕭韶的聲音也多了一絲遲疑:“此事,你我不是心照不宣麼?”
“不是......”林疏的聲音已經開始飄忽:“你...是男人?”
他聽到蕭韶的聲音也有些飄忽:“不然?你怎會和一個女孩子訂下娃娃親?”
林疏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我不和女孩子訂娃娃親,難道要和男人訂?”
蕭韶道:“你和男人定親,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
林疏的腦袋空白了。
半晌,他艱難吐字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女孩子?”
他感到蕭韶沉默了。
下一刻,他脖子處忽然十分不舒服,劇烈地咳了起來。
蕭韶一下下順著他的背,聲音有點緊張:“怎麼了?”
林疏邊咳,邊感覺有熟悉的熱流遊走在肩頸和臉上,和吃下幻容丹時的感覺類似。
他按著自己的脖子,感覺一個凸起逐漸冒了出來。
當初吃下幻容丹後,因為要女裝,他把自己的喉結往裡按了按,那東西原本就不是非常明顯,按進去便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現在又恢複原狀,大約是幻容丹的藥效過去了。
林疏放開按著脖頸的手,有氣無力道:“幻容丹的藥效過了。”
下一刻,他感到蕭韶的動作停住了。
房間中,令人窒息的寂靜。
一時之間,林疏竟然不知道該心疼自己,還是心疼蕭韶。
他絕望地從蕭韶懷裡出來,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蕭韶沒有阻攔他。
一聲門響,那位大娘進來了。
“哎,這是怎麼啦?吵架了?剛才我往窗戶裡瞧,不是還在又親又抱的嗎?”大娘的嗓門十分大:“蕭相公,這就是你的不對啦!娘子才剛醒,怎麼就跟她置氣了呢?”
一陣腳步聲,大娘走近,強行撥開林疏的被子,把他的左手拉出來,另一隻手拉過來了蕭韶的右手,把兩隻手放在一起:“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少年夫妻,哪有什麼氣好生的?來,到底怎麼啦?說給大娘聽聽!”
沒有,沒有什麼可生氣的。
我隻是做了個夢。
我現在該醒了。
讓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