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隨後,蕭韶的腳步聲傳過來,一隻手扶上了他的後腦勺。
“我要刺你的攢竹穴與四白穴。”
林疏:“你似乎沒有學過《醫術入門》。”
蕭韶:“但我學過《六壬點穴功》。”
針似乎要刺過來了。
林疏有點害怕,估計著自己和針的距離,然後在想象中的針刺激自己皮膚的時候,打了一個幅度極小的寒噤。
蕭韶:“我還沒有刺。”
林疏:“……”
下一刻,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精準地刺進了他右眼下的四白穴。
林疏還沒反應過來,一秒鐘後,另一枚冰涼的銀針刺進了右邊攢竹穴。
他冷靜下來,準備著一秒之後的下一次被刺。
一秒,三秒,十秒。
林疏:“?”
下一刻,當他剛剛放鬆警惕的時候,左邊四白穴被紮了一下。
又過了隨機的一段時間,左邊攢竹穴也猛地一涼。
林疏努力讓自己和蕭韶的相處顯得自然一些,打了打腹稿,開口道:“你可以有規律一些。”
蕭韶淡淡道:“我怕你緊張。”
真的嗎,我覺得你在玩弄我。
刺了針,一刻鐘之後便要拔出。
林疏感到有什麼東西從針刺之處緩緩流了下來。
蕭韶道:“有血。”
林疏感到蕭韶微涼的指腹劃過自己眼下。
“像你哭了。”
隨後,指腹換成濕潤的布巾,流下來的血被擦拭乾淨。
林疏忽然感覺眼睛舒服了一些。
依次拔下四枚針後,蕭韶用一根發帶蒙住了他的眼睛,道:“等一會。”
林疏“嗯”了一聲。
蕭韶在他身邊坐下,繼續翻醫書。
過一會兒,大娘在院子裡喊了一句:“蕭相公!”
原來是大娘在拆換被子,家中又暫時無人打下手,需要一個人幫忙。
蕭韶告訴他半刻鐘之後拆掉發帶,然後便去院子裡幫忙整理被子。
林疏想,這人也算是個好人。
這幾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都過於複雜,他有些靜不下心來,一個人待在房裡無事可做,便拿出了折竹劍。
劍身冰涼,使人冷靜。隨即,他從錦囊裡取出拭劍的軟布,輕輕擦拭著劍身。
先前,大小姐脾氣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在中庭擦刀,他那時不能理解,直到現在才明白,擦刀、擦劍能夠有效緩解焦慮,使人平靜。
他在平靜中度過了半刻鐘,將折竹平放在桌麵上,解下眼上的發帶。
有光。
眼前有一團模糊的光暈,似乎是窗戶。
——果然有效。
他轉頭望向房間裡,大部分還是黑的,隻有個彆地方分布著或深或淺的光暈。
若是此後每天刺針導出瘀血,會不會很快好起來?
想到這裡,林疏又想,假如用自身的靈力來衝開瘀血呢?
能早一日衝開,便不用再給蕭韶和大娘添麻煩。
蕭韶用過“涅槃生息”後,將有七天不能動用靈力,而自己的話——他的聚靈丹還剩下四丸。
用靈力破開淤積壅塞之處,這是很常規的操作。
林疏想了想,將一枚聚靈丹按碎,吃下四分之一丸。
熟悉的冷寒靈力在體內凝結,他運起心法,心下逐漸冰涼寂靜,然後——下一刻!
林疏四肢百骸猛地爆發出一股劇烈到難以忍受的疼痛,整個人眼前一黑,向前栽去,失去意識前,聽見一些乒乒乓乓的物體落地聲。
林疏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眼前仍是深淺不一的光暈。
有一道聲音道:“你經脈儘碎,不能再服用聚靈丹。”
聲音中,帶著些許嚴厲。
林疏想著剛剛發生的慘案,道:“……我錯了。”
他已經做好了很疼的準備,卻沒想到是這樣厲害的疼。
蕭韶伸手整了整他的頭發,道:“以後不可這樣。”
林疏:“嗯。”
蕭韶的語氣放輕了些:“還疼麼?”
林疏搖了搖頭。
“不必擔心你的眼睛,”蕭韶道,“縱使一輩子好不了,我也不會把你丟下。”
林疏有點受寵若驚。
但是,蕭韶的下一句話,讓他心中一跳。
“方才你昏迷在桌上,把美人恩打翻了。”
林疏:“還活著麼?”
“活著,”蕭韶頓了頓,道,“但果子不見了,我沒有找到。”
“蕭瑄是不是說過……”林疏聲音有點發澀:“果子無法存放,不能離枝太久?”
蕭韶:“嗯。”
美人恩差一點點就會成熟,就這樣因為他吃錯藥……不見了?
林疏心痛到不能呼吸。
“也無妨,”蕭韶,“可以再養。”
“可是,”林疏有點沮喪,“我們養了那麼久的果子。”
——他還沒有看見果子熟了之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