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晃晃向前走了幾步,望向天上的明月:“天下將亂。”
林疏知道,她或許永遠都實現不了自己的願望了。
淩鳳簫傾向主戰派,而皇後……更是這樣。
林疏:“若打起來,你怎麼辦?”
“月有陰晴圓缺……”謝子涉卻沒正麵答他,而是醉眼望月,喃喃自語:“與其說,天不遂人願,不如說,世人所願往往與天意相悖。畢竟,世人所求,不過安樂圓滿,而此事……自古難全!”
她笑了幾聲,看向林疏:“若真到避無可避之日,我便沒學過兵法麼?”
夜風遞過來那邊庭院裡的喧囂,隱約傳來幾句“謝大人去哪兒了?”
謝子涉道:“我走啦。”
她步伐還有些踉蹌,脊背卻挺得筆直,一邊走,一邊似唱似讀地哼起了詩。
“君不見……君不見白骨蔽野紛如雪。”
“君不見……君不見高樹悲風聲颯颯。”
“君不見稚兒猶在抱,謾語阿爺早還鄉。”
“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林疏目送她離開。
她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春夜,寂靜。
風聲。
城外的馬蹄聲。
馬蹄疾踏。
而放眼望向北方!
遠處,遠山之中,火光點起,映著一道巨大的煙柱熊熊騰起!
而又有數道流光劃過天際,是修仙之人的身影,疾掠向皇宮。
夏朝以狼煙為信,五十裡一座烽火台。
若某處遇敵襲,立刻點起狼煙,其餘烽火台辨明它位置,亦會接起狼煙,朝最近的軍營或都城求救!
狼煙起,戰亂已至!
眼下情形,隻有一種可能,北夏進犯!
謝子涉放聲大笑。
笑完,她彎下腰不斷咳嗽,聽聲音,幾乎要咳出血。
終於平靜下來,她望向林疏:“帶我去皇宮?”
林疏沒再說話,運氣帶起她,向皇宮飛掠而去。
並且,直奔淩鳳簫的寢宮。
一路上,簫管聲停,但見皇城中騎兵飛踏!
鐵蹄踏碎春花秋月,兒女情長。
林疏在梧桐苑宮門落下。
先前熄了燈火的梧桐苑,此刻燈火通明。
謝子涉跪於淩鳳簫座前:“殿下。”
“你來了。”淩鳳簫這話,似是說給謝子涉,卻望向林疏。
他的目光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又似乎什麼都有。
然後,淩鳳簫閉了閉眼,緩緩道:“北夏與西疆、滇國勾結,二十萬兵馬由西南滇地北下,直取錦官城。”
林疏縱使不了解局勢,也知道,這可以說是驚變了。
北夏是南夏的大敵,可西疆、滇國早在之前的幾場大戰中俯首成為南夏的屬國。
而如今……竟然反叛。
錦官城離西南邊境不遠,而兵馬從滇地來,很快便可以抵達錦官城下!
然而,與此同時,南夏的精銳兵馬,卻幾乎全部集中在北境!
要調動,至少需要十天!
這樣一來,錦官城可以說是孤立無援,四麵楚歌。
謝子涉道:“最近可從歲城調兵,五萬。”
殿中一片寂靜。
淩鳳簫道:“傳令上陵學宮守城。”
有人領命下去。
但是在場之人都知道,仙道的力量,隻是一部分,北夏必然派遣了無數精銳巫師過來。
而且修仙之人,殺凡人,有很多禁忌。
兵馬。
需要兵馬。
可是從哪裡來?
眾人都看著淩鳳簫。
淩鳳簫看著林疏。
下一刻,淩鳳簫起身,紅衣飛蕩,走下台階。
“京中兵馬調動事宜,全聽謝子涉號令,”他淡淡道,“上陵學宮由大國師全權安排。”
有人道:“這……”
淩鳳簫與林疏擦肩而過。
林疏聽見淩鳳簫對他說:“等我回來。”
然後,淩鳳簫越過他,徑直往殿外走去。
照夜疾奔而來。
淩鳳簫翻身上馬,朝宮外疾馳而去!
紅衣白馬,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沒有人知道他去做什麼,連謝子涉都望向殿外,目帶疑問。
林疏看向錦官城高大的城樓。
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運氣飛了過去。
過一刻鐘,都城守兵,仙道諸人,陸陸續續開始被調動。
錦官城的城門樓乃是防禦的重點。
林疏站在城牆之上,上陵簡落在他身邊。
他對林疏鄭重其事道:“多謝閣主相助。”
林疏道:“不謝。”
無關南夏北夏,仙道魔道。
淩鳳簫要他等。
那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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