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的長輩或許斥責他輕浮放縱,或許厭棄他道心不恒。
那時,他要說什麼呢?
他想,自己會說,並非出於輕浮,也並非出於放縱,他曾叩問過道心,也並非沒有嘗試過無情。
除去這四句,他沒有什麼可說。
不是因為蕭韶對他很好。
是因為蕭韶是很好的人。
他是全然自願的。
結束之後,他睡得昏沉。
到早晨,覺漸漸淺了,繚亂的夢紛至遝來,在最後,他夢見了一隻鳳凰。
是那隻曾經在皇宮出現過的鳳凰殘魄,它正馴服地低下頭來,向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流霞一樣的廣袖華衣,儀態萬方,一張傾倒眾生的臉龐,是皇後。
皇後似乎是很年輕時的樣子,一個纖弱的少女。她抱住鳳凰的長喙,閉上眼,無儘的落寞。
林疏猛地醒了,睜眼看到蕭韶,才安心一些。
被子沒有蓋好,蕭韶又沒有好好穿衣服,領口露了大片的胸膛。
這人臉長得好看,身上其它地方也好看,林疏覺得眼前場景有點過於香豔,若是在現代,被女孩子們看見了,恐怕要招來瘋狂的迷戀。
左邊有幾道紅痕,可能是被他無意中抓出來的。
林疏剛思忖了一番這種痕跡是否會疼,隨即反應過來,此鴉擁有的乃是幻身,不僅不疼,還能隨心消去痕跡,如今留著它,不知有什麼彆樣的用心。
他坐起來,拉了拉被角,特意把蕭韶裹了個嚴實,才打算繼續躺下。
要躺下時,餘光忽然看到什麼東西,他轉頭,驀地感覺背後發涼。
那麵鏡子。
那麵古怪的鏡子兀自幽幽浮在窗邊,正麵對著他們。
林疏確定,這東西一直好好地待在他隨身的芥子錦囊中,從未拿出來過。
他聚起真氣,把鏡子收到手裡。
鏡子裡的景象沒什麼變化,隻是像素又清晰了一些,他看見自己胸膛上插著的那枚東西體積並不大,不是刀劍之屬,但很細很尖。
看完正麵,翻到背麵時,他又怔了一下。
背麵裂了一道縫,就在“世間萬物,因果相生”兩行字中間,有些醜陋。
林疏有些不安,把這不祥的東西丟回了青冥洞天。
這下,睡是睡不著了。
所幸快到了蕭韶醒來的時候。
然後一如往日,起床,被蕭韶支配,穿好衣服,由梧桐苑中侍女伺候漱洗,雖說嗑了無塵丹辟穀丹,無需這些,但多年習慣,還是做了。
接下來幾天,處理的就是北夏投降之事。
不投降也沒有辦法,皇室的獨苗被淩鳳簫扣在手裡——就算沒有扣,以淩鳳簫的實力,大家心知肚明,踏平北夏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
正式去鳳凰山莊那天,到了馬車已備好,即刻要啟程的時候,淩鳳簫才把蕭瑄與蕭靈陽從不見天日的地宮裡拎出來。
這兩人在地牢裡先是發生了肢體衝突。
幾輪打架鬥毆過後,發現彼此都是沒有修為且四體不勤的菜雞,仙家法寶又被淩鳳簫儘數收走,一時竟難分勝負。
——然後演變成言語的攻訐。
直到淩鳳簫把他們拎出來,兩個弟弟還在孜孜不倦地踢皮球。
蕭靈陽說:“你不當,至少可以讓你爹當!”
“我爹都八十了!”蕭瑄道:“他早就不想當了,八十!你還有良心麼?”
蕭靈陽道:“老當益壯!”
蕭瑄道:“那你怎的不讓你姐當?”
“我姐又不是男人!”蕭靈陽說到這,偷偷覷了淩鳳簫一眼,似乎心事重重。
“你既有臉說老當益壯,我便有臉說巾幗不讓須眉。”
淩鳳簫大為不耐,一人扔了一個禁言咒,消停了。
林疏:“北夏的陛下這麼老了麼?”
淩鳳簫收回敲蕭瑄狗頭的手,回道:“不是老來得子,他也不會這麼傻。”
蕭瑄被禁言,說不出話來,嗚嗚叫了幾聲。
淩鳳簫似乎好奇他想說什麼,解了禁言咒。
蕭瑄:“你弟弟便不傻了麼!”
淩鳳簫麵無表情又把禁言咒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