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2)

招搖過境 香草芋圓 6747 字 4個月前

“中靶!”

鎮子邊緣的銀杏山道邊,林蔭濃密,人跡罕見。銀黃秋葉落了滿地。

百二十步外的大銀杏樹乾上,高高掛起一個草人箭靶,兩隻鐵箭呼嘯紮入草垛。

一隻正中紅心,另一隻稍微偏了少許。

魏大把草靶拖過來路邊展示,魏桓勒停馬,俯身查看片刻,平靜對身側道,“我已多年不做少年意氣事。但今日你尋上門來,我卻也不屑做躲避行徑。”

“你說你最擅騎射,我就和你比騎射。騎術,射術,最後一局,還需比什麼?”

祁棠的臉色漲得通紅。

他自小習練弓馬騎射。就算文采平平,學無大成,至少在江寧城的高門世家子裡,論起馬背騎射英姿,他祁棠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家中以他為傲。正如他阿父自小掛在嘴邊的那句:

“勳貴門第,家學淵源。無需和那些寒門士子拚科舉。”

但今日他驟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弓馬騎射,連個身形消瘦、重症還沒好全的病秧子表兄都比不過……自己這麼多年,練得都是些什麼!

二局兩勝,他已連輸兩場,難道還要比試最後一場?

他那北邊來的病秧子魏二表兄勒馬停步,還在神色不動地和他說話。

“溺愛無生良才。表弟,你年將滿二十,文不成武不就,難道以後打算一輩子頂著國公府的名頭,在江寧府裡吃喝度日,庸碌一生?”

祁棠漲得通紅的臉色陡然發起了白。

他這麼多年難道……都是文不成武不就?

魏桓低頭想了想,又失笑搖頭。“庸碌也有庸碌的好處,至少人平安一世,可以承歡父母膝下。也罷。”將長弓掛於馬鞍,撥轉馬轡頭,又問,“第二場比試什麼?”

語氣舒緩,態度平和,甚至在比試中途還抽空勸誡了祁棠幾句。哪裡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分明是長輩指點不成才小輩的耐心態度!

祁棠原地呆立片刻,恥辱的淚水漸漸盈滿眼底。

他狠抹了把眼眶,悶不吭聲撥轉馬頭,揚鞭大喝,“駕!”策馬往遠處山林疾奔而去。

身後一群豪奴忙不迭跟上,“世子去哪裡!”“等等小的們!”“世子可要濕手巾擦臉?”

魏大抱臂靠在路邊樹乾看著,和身側蹲著的魏二嘀咕,

“總算送走了一個。這回祁世子輸得心服口服,人羞哭了,以後總不會再來了罷?”

魏二衝旁邊努嘴,“還有一個。這個是老江湖,人精明,心眼多,不知道要和郎君比試什麼。”

魏大斜乜著沈家親信圍攏中央的沈家大當家,低聲咕噥,“姓沈的敢跟郎君比撥算盤珠子,看老子把他一巴掌打去河裡。”

沈璃當然沒打算比試撥算盤珠子。國公府世子都跑了,他硬要以商家之長博人之短,肯定落不到好。

但他不是個輕易認輸的性子。他和扶琉認識兩年了!麵前這個病秧子才搬來五口鎮多

久?

認賭服輸,把心儀的小娘子拱手讓人,也就是祁棠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會做的蠢事。

混世道的成年人講究個目的達成,不擇手段。

先用話術把人框住,再以己之長,博人之短。

沈璃撥開人群走出道,“來之前便說好了,沈某生意人出身,不比武。今日你我約戰,為了葉小娘子,非關身份高低,貧富貴賤!沈某不以家中錢財壓人一頭,魏家也勿以權勢壓人!”

魏二嘿地笑了,低聲和魏大嘀咕,“生意人果然心眼子多。聽聽他這句話說的。魏家要用權勢壓起人,他沈家多少家財也得充公。”

魏桓這時已翻身下馬,牽韁繩走去路邊,摸了摸黑馬油亮的長鬃毛,喂懷風吃了塊甜瓜。

聞言並不回頭,隻平淡道一句,“沈大當家走近幾步說話。”

沈璃心懷警惕,隔著七八步就停下,“魏二郎君要說什麼。”

魏桓手拿齒梳,緩緩梳理著黑亮的長鬃毛,“你人雖精明世故,中意葉家幺娘,追隨甚久,可見眼光不錯。百般糾纏,計謀多端,膽子倒也算大。江南第一商號的金字招牌落在你身上,不算出奇。”

沈璃聽他一番話似褒又似貶,咂摸不出意思,警惕之心更甚,當下就停步不再往前,嘴裡打著哈哈:

“過譽過譽,當不得。魏郎君有話直說。沈某不會像祁世子那般意氣用事,幾句話想把沈某逼退,那是不可能的。”

沈璃早有打算:“你我既然為了扶琉而來,不如就比試對她的熟悉程度。我先來,她身高六尺二寸。”

魏桓卻並未接話茬。手裡梳著馬鬃毛,緩緩開口道:

“頭一次見沈大當家,你直入葉家內宅,拖延不走。第二次見時,你領人堵在葉家門外。兩次都想當時處置了你。是扶琉兩次開口攔住,說和沈家有生意來往,留你有用。”

幾句說得舒緩,說完時,已經梳理乾淨了黑長鬃毛。

魏桓側身望過來,眸光幽深,平靜說了最後一句,“如今葉家已和你斷絕來往。留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