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招搖過境 香草芋圓 10475 字 4個月前

“慢慢騎馬,天黑了也進不了山。”

“魏二帶絕雲先進山捕獵,我們慢慢地騎馬過去。”

“瞧,隔壁李家娘子話都不說了,盯著我們這邊。”

帶著人體體溫的長披風從身後扯來身前,擋住了頭臉。“她們看不清。你不認便是。”

葉扶琉把披風拉下,“我有什麼不敢認的。不就是進山選個菜。”

你來我往十來句,都是隨口漫應的閒話,鎮子長街逐漸被拋去後頭,葉扶琉側身坐在馬上,小巧下巴靠在身後溫暖的胸膛,閉上眼,蹭了蹭。

怎麼辦,還是喜歡他。

——

真正進了山葉扶琉才發現,不是她選菜,是鷹兒選菜。

地上一聲呼哨,天邊的小黑點盤旋回轉,半空裡扔下個血淋淋的獵物。

葉扶琉定睛去瞧,是隻南飛的倒黴大雁。

地上很快堆起一大摞獵物。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獵物是一隻剛成年的小黃羊。莫說加幾個肉菜,做滿桌山珍都夠了。

高處傳來一聲極為響亮的鷹唳,絕雲自百丈高空俯衝,裹挾著呼嘯風聲直撲下來,半空猛地收翅,血淋淋的鷹爪鉤抓在魏桓肩頭。

看著驚心,還好早穿上了架鷹的牛皮護具。

魏桓讚許地拍拍絕雲的腦袋,投喂了一塊肉。絕雲吃飽喝足,愜意地開始咕嚕咕嚕。

野味裝滿四個大袋,原路回返。來的時候就不怎麼快,回去更加地慢。絕雲自認是大功臣,昂首挺胸地驕傲站在主人肩上,魏二如何哄也不肯下去。

葉扶琉笑得飆淚,“肩頭站著鷹,還怎麼騎馬?”

魏桓便安撫地摸了摸懷風的大腦袋,把韁繩遞給魏二,“不急著回去,繞在山下走走無妨。”

兩人便沿著山間小路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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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慢行,是相比於馬速來說。葉扶琉腳步輕快,走得半點不慢,一會兒跳上斜坡走幾步,一會兒蹲地上薅一把菌子,時不時回頭催促兩句,“快些快些。”

“噓,絕雲要睡了。”魏桓領著絕雲在山間慢慢地走,修長的手指撫過黑亮羽翅,又撓了撓脖頸間的細絨毛,絕雲愜意地眯起眼睛,咕嚕咕嚕。

葉扶琉摘了滿手的菌子,走回魏桓身側時,魏二正好把昏昏欲睡的絕雲接過去。魏桓重新牽起馬韁繩,視線瞥過她手裡。

“左邊褐色的有毒。”

葉扶琉早等著他呢,滿手的肥厚大菌子往前攤開,

“勞煩三郎,把有毒的揀出來。剩下的我們回去加個菜。”

兩人挨個辨認,挑揀出幾個認識的有毒品種,扔去路邊。有個肥厚的白色斑點大菌子,魏桓手指點了點,沉吟著,“這個不確定。扔了罷。”說著就要往路邊扔。

葉扶琉攔住:“這個最大,扔了可惜,回去拿給魏大魏二再看看。”

菌子裝了小半袋,擦乾淨手,兩人上馬。

葉扶琉才上馬就敏銳地聞到一股血腥氣,湊近過去嗅了嗅,恍然,“絕雲爪子上的血濺到你袍子了。”

架鷹套上牛皮護肩,但鷹爪過於銳利,還是抓破衣袍,落下幾團不明顯的血漬,聞著濃烈。魏桓瞥了眼染血的肩頭,不甚在意地抹了下。

對待血汙的態度稱得上隨意。

葉扶琉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幾團血漬。五口鎮上這位遇事淡然的魏三郎,和阿兄口中橫行京城的魏三郎,有一部分重合了。

魏桓察覺她的凝視,順著她的目光又瞥了眼血漬,從馬背上取披風係起,遮住了肩頭血汙部位。

“出來未帶換洗衣袍,莫介意。”

葉扶琉介意的哪裡是那點血漬?她手上雖然不沾血,但從小不怕血。身子往後一仰,隔著披風,直接靠在他肩上了。

這個姿勢仰起頭,正好可以對上頭頂注視下來的目光。

“說說你家裡吧。”

“嗯?”魏桓有些意外,隨即催動韁繩,不疾不徐地沿著山路小跑,“家人早已過世。無甚好說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清淩淩的眸子依舊從下往上看,葉扶琉眨了下眼。

“過世的家人也有許多可以說的。我記得你提起過,家中有個把你養大的老祖母,和你最為親近。說說看祖母?被孫兒掛在嘴邊,你家祖母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

魏桓想了想,莞爾,“說的有理。”

把懷裡歪歪扭扭躺著的人撥正了,策馬緩行的同時開口,“那就說說祖母。先祖母是江寧祁氏女。先祖父是武將門第。當年這樁婚嫁,算是魏家高攀。”

大雍朝開國百年,重文抑武,魏家先祖在開國時跟對了人,憑著不大不小的擁立之

功,得了個不大不小的官爵,魏家長居江南,領江南兩路的廂軍。

開國慣例,降等襲爵,沒過三代,魏家的爵位便無了,江寧城內的賜宅也被收回。隻剩下個世襲的武將職位,依舊領著江南兩路的廂軍。

“先祖父為人熱血悍勇,武藝高強,少年時魏家賜宅還在,先祖父在江寧城小有名氣,不知怎的便和先祖母相識了。”

“具體如何相識的,當時我還小,祖母不肯說,我也不知。隻偶爾聽老仆漏出幾句,不外乎話本子裡的英雄救美,相約暗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後來先祖母不顧一切地下嫁過來。為此和祁家多年斷了聯係。直到嫁過來數十年後,魏家以性命拚得功勳,家姊嫁入宗室,祁家才和魏家恢複了走動。”

葉扶琉專注地聽著,越聽越驚歎。她仰著頭,眼神亮晶晶地望過來,“你家祖母當年一定是個性情堅韌的小娘子。”

魏桓回憶片刻,微微地笑了下。

“不錯。祖母年輕時是個性情堅韌的小娘子,年紀大了,依舊還是性情堅韌的老太君。生逢大變,曆經坎坷,萬般磨難打不倒她。我極為敬佩先祖母。”

抬手摸了摸葉扶琉的烏發,替她把風裡吹起的柔軟發尾理順了。“先祖母去得早。她若能見你,定會喜歡的。”

葉扶琉彎了彎眼,心裡嘀咕著,那可不一定。魏家唯一剩下的男丁被撬過來葉家做上門女婿,哪家祖母受得了。

當然了,嘴裡不提這茬,隻說,“我家長輩長住京城。他喜歡性子穩重聰明的人,多半也會喜歡你的。”

魏桓莞爾,“但願如此。”

不過難說。看葉家三兄的態度就能看出端倪。腦袋撞得忘事了,依舊見不得魏家人登門。

隻需他們站在一處,說不到兩句話,葉羨春必然會從某個角落裡探頭喊“幺娘。”

馬蹄輕快小跑的行進風聲裡,他思忖了一會兒,“不知令三兄,是對我個人有偏見,還是對魏家有偏見?”

葉扶琉裹著披風,“對魏家能有什麼偏見?你家先人不是早都故去了麼?我聽阿兄說是戰死。”

“是戰死。”魏桓平淡道:“先是先祖父和叔父戰死。多年後,父親和長兄、二兄相繼戰死。魏家頂在頭頂多年的汙名,五條性命填進去,總算洗刷乾淨,無人聲討了。”

葉扶琉:?

葉扶琉感覺有點冷,披風裹緊了點:“我倒是沒聽說什麼魏家的汙名。”

魏桓替她把披風拉攏到下頜,把灌風的縫隙堵上。“無人再提是好事。你家三兄不提魏家當年的事,如此說來,不滿的是我了?”

葉扶琉噗嗤笑了。“我家三兄哪裡是不滿你,分明是怕你。頭天見你就不停地跟我說‘快走快走’,看你把人給嚇得。今晚的螃蟹宴請了你,我還瞞著三兄呢。晚上你多花點心思想想,如何破除了三兄對你的懼怕。我還不想這麼快……嗯。”

差點脫口而出“賣宅子”,頓了頓,把後半截吞咽回去了。

魏桓並未多追問什麼,隻是伸手過來,修長手指撓了撓她小巧的下巴。

“坐穩了。趕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