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壽陽公主(1 / 2)

囚車四麵以粗壯的木棍釘成籠子,隻在上麵留了兩小一大三個窟窿,犯人關進去之後,雙手從小洞中伸出籠子外,戴鐐銬;頭顱從大洞中伸出,掛枷鎖。

根據罪名不同,鐐銬和枷鎖的重量也會遞增。

五兒他們是故意殺人,自然是最重的一檔。

如此一來,雙手和頭部都被固定在籠子外,幾乎不可挪動,一路就隻能站立。

出發時曾有百姓圍觀,還曾罵道“這等畜生還叫他們坐車?”

“呸,就是,浪費畜力!他們怎麼比得上騾馬牛犢!”

殊不知城外道路不比城內平坦,囚車行駛時搖晃劇烈,隻穿草鞋的人犯站一會兒便會腿腳麻木,幾欲跌倒,恨不得下地赤著腳走。

奈何雙手和頭部被固定,逃脫不得,要不了多久,手腕和脖頸、下巴等處便會被磕碰摩擦破皮,血染紅囚服是常有的事兒。

這種傷死不了人,但非常痛苦,算是法律默許範圍之內的懲戒。

五兒他們本是東河縣的小潑皮,殺人之前不過做些偷雞摸狗之事,因沒抓到現行,百姓們縱然懷疑也隻是辱罵。

且又隻是孩子,又怕他們回來報複,大多不過自認倒黴。

此番上路之前,五兒還站在囚車上洋洋得意,“你們這些官老爺又如何?還不是替我趕車!”

眾人便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嗬嗬,沒見過世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接下來幾天有你受的。

謝鈺甚至在一開始就叫人堵了他的嘴。

日頭正好,天兒又熱,路邊的樹葉都被曬得打了卷兒,樹上的蟬撕心裂肺地叫著熱哇~熱哇~

差役們都穿著輕薄的衣裳,頭戴鬥笠,並不怕曬。甚至就連牲口,也會隔段時間就有人往它們背上澆水降溫,涼絲絲的很舒服。

至於兩名殺人犯,嗬嗬,誰管!

剛走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兩名小殺人犯的脖子就被沉重的枷鎖拉破皮,臉也曬得又紅又腫。

滾滾油汗順著頭發梢直往下淌,流進破皮的傷口,又痛又癢,沒一會兒就紅腫起來,然後磨得更厲害。

他們想活動下,奈何下半身都麻了,渾身上下都好像有上萬隻螞蟻在咬,難受極了。

那從犯小子嗚嗚哭起來,乾裂的嘴唇上滲出血珠,好不淒慘。

被凶神惡煞的衙役舉著鞭子恐嚇一番,他隻敢縮著脖子抽泣。

就有人啐了口,罵道“這會兒知道裝可憐,當初怎麼就敢殺人的?!孬種!”

那從犯還覺得委屈,一把鼻子一把淚道“我,我沒殺人,我,我就是幫著按住手腳,是,是五兒動手……”

“呸!”那差役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更可恨!”

五兒好歹還認了,這小子事到臨頭竟然還一味推脫,著實可惡。

五兒早就沒有出發時的趾高氣昂,額頭脖子上青筋暴起,一路都在罵罵咧咧,若目光能化作利刃,隻怕這一行人都留不下全屍了。

奈何謝鈺早有準備,出發前就給他堵了嘴,眾人便笑嘻嘻圍觀他“嗚嗚嗚”,半個字都說不清。

原本開封府一行人來時晝夜兼程,隻用了一天半多一點就到了,可這次不同,囚車走不快,怎麼也要三天。

所幸這一路要麼有驛站,要麼有客棧,倒也不怕沒處歇息。

當天傍晚,一行人抵達驛站,謝鈺等人入內休息,兩名囚犯也被抬下來,平放在樹蔭底下飲水進食。

倒不是體恤或可憐,而是擔心天氣太熱,過度疲乏很可能把人折騰沒了。

而且此時的短暫解放,會讓他們越加恐懼接下來的折磨,如此反複幾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會比死了還難受。

驛站眾人還記得謝鈺等人,熟練地上前接待,“大人辦差回來了?去時大雨,回時暴曬,真是辛苦。”

驛吏收入微薄,活兒卻極重,謝鈺朝元培使個眼色,對方便掏了張銀票出來,“大人賞你們吃茶。”

那驛吏感激不已,越發殷勤,甚至還主動透露了一點消息

“小侯爺,今早才來了一位貴主兒,論起來,還與您有些瓜葛呢……”

“哦?”謝鈺看過去。

那驛吏上前來,微微壓低了聲音道“是壽陽公主,才剛發完火,杯盤碗碟砸了一地。”

“壽陽公主?”元培愣了下,馬上反應過來,下意識看向謝鈺,“還真有瓜葛。”

壽陽公主是誰,馬冰不知道,但既然是公主,說不得是皇親國戚,想來不是謝鈺的姨姨,便是姐姐妹妹吧。

謝鈺嗯了聲,略一沉吟,對元培道“你準備下,飯後我去拜訪。”

到底是長輩,既然遇上了,又知道對方在這裡,少不得要去見見,不然來日在京城說起來也不大好。

誰知謝鈺還沒去拜訪壽陽公主,對方竟率先得到消息,過來了。

當時一行人正在用飯,就聽外麵一陣喧嘩,似乎有人要硬闖。

還端著飯碗的元培、阿德等人本能地拔刀,將謝鈺護在後麵,準備隨時突圍。

“誰?”

“何人擅闖,不知小侯爺在裡麵麼!”

便聽一女郎喝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誰?”

謝鈺飛快地蹙了蹙眉,又很快舒展開,放下飯碗,漱了漱口,“讓公主進來。”

不多時,門開了,一位身穿紫色華服的女郎昂首闊步走進來。

她的年紀比寧德長公主小些,也是很美的,但寧德長公主熱烈而張揚,像日光下怒放的牡丹,來人卻五官稍顯局促,難免顯出幾分陰鬱和刻薄來。

她身後還跟著一名著四品文官官袍的男子,一副相勸又勸不動,既氣惱又無奈的模樣。

謝鈺上前行了一禮,“小姨,駙馬。”

來人正是壽陽公主及其駙馬申軒。

壽陽公主乃先帝最小的女兒,謝鈺兒時還曾帶他玩過幾回,那時他便喊對方小姨。

隻是後來壽陽公主去往外地下嫁,謝鈺就再也沒見過她,隻偶爾聽母親說過隻言片語,道這位小姨過得並不順心。

壽陽公主欣然受禮,申軒卻側身避開,隻受半禮,“不敢不敢。”

壽陽公主聞言皺起眉頭,轉頭瞪了他一眼,十分怒其不爭的樣子。

申軒隻當沒看見,繼續垂著頭,很是低眉順眼。

馬冰暗覺有趣。

僅一個照麵,這對夫妻的地位便很清楚了。

隻受不知道那申軒一直如此呢,還是僅在人前,或者說麵對謝鈺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