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扣船(2 / 2)

有了人替班,小黃總算能睡一覺。

然而當天下午,兩人就發現有幾艘船往那大船上送了幾回東西。

小黃說不對頭,以往雖然也有物資送上去,但都沒這麼多過。而且那些東西也不是城裡運來的,而是就近采買的。

兩人對視一眼,這他娘的彆是要跑吧?!

倆人急得夠嗆。

可急也沒法子,總不能跳到水裡隻身攔船。

關鍵人家那麼大一艘船,自己撞碎了也攔不住啊!

好在天剛擦黑,靠近城門那段水麵上忽然喧嘩起來。

小黃等人舉頭眺望,就見一乾等待入城的大小船隻紛紛靠邊,水麵正中快速衝出掛著“開封水師”燈籠的船隊。

那大船頭上包甲,四麵都有火炮,沿著甲板站一圈兒甲胄齊整的將士,乘風破浪而來。

彆說小黃這些年輕的,就是錢老大之流常年跑船的熟練水手也沒見過這陣仗。

“出大事了啊……”錢老大用力吐出一口煙霧,也隨眾人一道,立在甲板上看。

有年輕的水手頂不住,臉都嚇白了,錢老大就笑罵,“沒出息的兔崽子,沒犯事你怕什麼。且看著吧,保不齊這輩子都碰不上這麼大的熱鬨。”

說起來,開封水師地位一直都很尷尬。

不設吧,偏開封附近水域眾多,沒人鎮著就要亂;

可設了吧,常年也沒個大事,中原腹地,更沒有仗可打。

真正的水師主力都在東南沿海一帶,一提開封水師,那都跟玩兒似的。

但即便是“玩”,也是同行敢說,民間?不敢!

畢竟是朝廷的水師,光那船就是不計成本難得的好貨,日常也操練著。

或許開封水師無法戰場上正麵禦敵,但碾壓民間雜牌軍,綽綽有餘!

水師幾艘船揚帆順流而下,瞬間就把那艘三層高的大船包圍了。

數名旗手打了一陣燈語,象征性開了一炮,對方立刻掛了白旗。

水師這邊架起渡板,過去一搜,發現沒什麼異常。

但沒什麼異常,才最不正常。

眾士兵將上下五層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新鮮蔬果米糧和珍寶發現不少,但人明顯不夠:

隻有四個女人,婢女打扮的女人。

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等搜完了,這才不緊不慢過來問:“敢問大人,出什麼事了?”

隨從還拿出通關文牒來,上麵顯示這個男人叫餘音,江南人士,是個買賣人。

而船上的四個女人,是他隨行的婢女。

那文牒是真的,往來各地的大印也是真的,但負責此次行動的孫總兵不信。

“既是生意人,怎的不去做生意,卻在這裡盤桓?”

餘音隻笑,“開封乃一國首府,如此繁華,難得來一次,自然不舍得早早離去。”

水師攔路一炮打過來時,他們確實亂了一場,可等水師的人登船後,反而安靜下來。

孫總兵:“胡言亂語,本官且問你,船上隻這些人,沿途皆是城鎮,皆有補給,為何弄這許多柴米?”

餘音就說:“年關將至,小人在外停留許久,也該家去了。如今歸心似箭,便是不想在路上耽擱,故而多備了些。這不犯法吧?”

“這些日子你隻看風景?”

“自然也要入城看看的。”

“船上除了你們這些人之外,可還來過旁人?”

“略有幾位萍水相逢的朋友,一時投緣,偶然聚聚,聚了也就散了。”

萍水相逢,聚過就散……這樣的回答餘地很大,就算孫總兵他們想捉人來問,也無從下手。

這顯然是個很狡猾的人。

孫總兵手按腰刀,圍著他轉了幾圈,“可本官卻聽附近經過的幾艘船上的人說,曾見這船上夜間燈火通明,玩樂通宵達旦,且有女子哭叫傳來。”

那人不慌不忙道:“想必是聽岔了,不知是何人所說,小人願意與他對峙。”

他很有自信,這船晚間向來停在遠離開封的無人之處,縱然有哭聲,也絕不會被人聽到的。

孫總兵是個直腸子,並不善於打嘴仗,聽到這裡就有些煩躁,直接一抬手,“既如此,來人,將船扣了,人都帶回去慢慢對峙!”

等將餘音等人暫時壓到甲板下關押,手下才過來問孫總兵,“頭兒,會不會真抓錯了,沒找到人啊。”

聽上頭的意思,是這船就是一座移動的賊窩,是個見不得光的銷金窟。

可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他們撲了個空,回頭著實不好交代。

孫總兵四十來歲,頭有點禿,顯得腦門兒格外大,被夜間火光一照,閃閃發亮。

他習慣性拍了拍腦門兒,冷笑道:“不可能!老子隔著這張人皮都聞到騷味兒了!絕對有貓膩!”

在這行裡混了這麼些年,他見過許多新老狐狸,一眼掃過去,有鬼沒鬼都能拿捏個七、八成。

這船上看著確實沒問題,但那餘音卻說自己是販貨的,這就是個大漏洞!

因為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艘貨船!

而且照他戶籍來看,南邊來這裡做買賣,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大半年,貨物賣出去了,也很少有人願意空跑一趟,少不得再從開封販些南邊沒有的貨物,回去再賺一筆。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做這些,可總有親戚朋友吧?

餘音自己也說“難得來一趟”,若是常人,必然要置辦些個土產、伴手,好回去送與各路親朋。

但這船上忒乾淨,過猶不及的那種乾淨。

除了餘音這一幫子人和遠超正常數量的米麵果蔬和淡水,簡直一點兒屬於開封城的東西都沒有!

這難道不是很可疑嗎?

當然,餘音可以說自己不差錢,就是借著做買賣的名義享受揮霍一番,可既然來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城揮霍?

是城裡不如外頭河麵上精致嗎?

再一個,餘音太平靜了。

平靜得不像一個正經做生意的。

說白了,不夠圓滑,不夠膽怯。

自古民不與官鬥,商人更是低人一頭,但凡一個正經商人遇到今天的陣仗,即便不慌,也絕對會主動上前攀談,詢問究竟出了什麼事,這才好解決問題。

但餘音什麼都沒乾。

他既沒有套近乎,也沒詢問緣故,仿佛知道自己絕對會沒事。

或者說,知道官府不能拿他怎麼樣。

為什麼這麼有恃無恐?

是因為有人會保他?

還是他對自己事先清理的功夫足夠自信?

越是看上去沒有漏洞的,越是漏洞!

但手下說得也沒錯,這次沒找到人,確實不太好辦。

孫總兵想了下,“不是說有個報信兒的小子,叫什麼黃的?”

手下及時糾正道:“是小黃,現在應該就在岸上。”

“靠岸,過去問問。”孫總兵下了命令。

稍後,水師大部分船押著攔截的黑船返回開封,孫總兵則帶人乘坐另一艘靠岸,按照事先回去報信那人說的位置找到小黃。

“什麼,船上沒人?!”小黃驚訝道,“不可能啊!”

他不久前還親眼看到那輛送貨的馬車運了許多精致瓜果送往船上,看分量,絕不是一個人吃用的,怎麼會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