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低聲笑了一會兒,又咳出幾口血來:“果然還是被知道了,從聽見你們要到妖界來,我就預感到你們會發現。”
顧行淵看向茯苓,眯了眯眼:“你身上的殺孽確實存在,可你飛升時,天道並未顯示這些……你是如何瞞過天道的?”
“我自是使了一些法子,不過現在探究這些也不重要了。”茯苓似乎有些喘不過氣,緩了緩才又繼續道,“如今殺孽在身,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本想將此殺孽,轉移到離寒君的……”
他說到這裡,頓了下:“……離寒君身上。不過……算了。”
空氣一時安靜下來,林見雪沉默了很久,開口道:“茯苓君為何要隱瞞殺孽強行飛升?若是繼續行醫救世,未嘗沒有飛升的機遇。”
“我隻是心裡覺得不公,”茯苓突然轉過身望向他們,目光灼灼,咬牙道,“我覺得不公,為何人妖交戰,人殺了妖便立為功德,妖殺了人便立為殺孽!?
“天道便是如此偏心人修嗎?妖修的性命便如此輕賤嗎?”
林見雪愣了一瞬,轉頭看向身側的顧行淵。</金眸冷峻的帝君麵上不為所動,半晌輕歎一聲,目光中有一絲憐憫:“誰告訴你,人殺了妖,一定會立為功德?”
茯苓怔怔看著他。
“殺孽與功德,不是這樣簡單斷定的。你所看見的表象,背後必定是無數業障和功德權衡的結果。人殺妖,也會有殺孽。”
顧行淵語氣淡淡,地麵上的茯苓聞言,表情空白了一瞬。
“是嗎……原來是我弄錯了嗎……”他呆立在場,片刻後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是我弄錯了,我甚至、甚至還……”
他抬頭望向林見雪,似乎想說什麼,突然感到視線模糊起來,有淚水順著下頜落在地麵,滲入縫隙間消失不見。
“……離寒君……對不起……”茯苓顫聲道,他朝那個方向深深低下頭,很久也沒抬起來。
顧行淵看了他一眼,道:“此前沒有防備你,還允許你為離寒仙君診治,是因為並未在你身上感到惡意……”
“我此前診療時,並未有想害離寒仙君之意!”茯苓慌忙看向顧行淵,“離寒仙君真的很信任我,我開的那些藥,也是真的為他好,此事不曾有半句假話!”
“哦?”顧行淵微眯了下眼,似乎想起什麼,又道,“你不曾在診療的事上,說半句假話?”
“我……”茯苓目光突然落在林見雪身上,停留兩秒,咬牙道,“……是,不曾有半句假話。”
顧行淵盯了他一會兒,隨即收回目光:“如此便好。”
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茯苓跟前,居高臨下看著他。額上的金紋隱隱發光,淺金色的眸子裡不帶半分感情:
“欺瞞天道獲得仙身,還企圖嫁禍殺孽,本該剝去你的仙位,永世不得飛升,但念你救妖界有功,與你入輪回盤贖罪九十九世,方可再次修道飛升。”
茯苓朝顧行淵磕了個頭,很久沒說話。
顧行淵抬手,指尖聚起一團金色的靈光,正要動作時,卻聽見茯苓突然道:“等等。”
他抬頭望向林見雪的方向,遲疑幾秒,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我想跟離寒君最後說幾句話。”
林見雪目光與他的在空中撞上。
顧行淵微挑了下眉,目光有些冷:“說吧。”
“不是的,我想跟離寒君單獨說幾句話,”茯苓咬了咬牙,“我不會做什麼的,還請帝君準許。”
“沒事的,帝君就暫時回避下吧,我沒問題的。”林見雪平靜的聲音響起。
顧行淵回頭看向榻上的人,對方回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他略一點頭,冷冷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茯苓,便拉開門出去了。
房間裡安靜下來,林見雪平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道:“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茯苓緩緩從地上爬起,一步步走到榻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我猜,是關於我病情的事嗎——你對帝君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對吧?”
茯苓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地笑了下:“離寒君果然很敏銳。”
他注視著林見雪的目光中,有種難以描摹的情緒,分不出究竟是喜是悲。林見雪被這目光看得心下一動,修行千年的直覺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好像接下來的事,會遠遠超出他的控製。
“我的靈力散儘,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皺眉問道,“若是很不好也沒關係,我承受得住。”
茯苓笑著搖搖頭:“也不是壞事……其實你的症狀,甚至也不是某種病症造成的。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一個月之前……應該是你飛升之前,你可曾與誰歡好過?”--
歡、歡……
林見雪眼睫顫動,不知想起了什麼,幾乎下意識的退了半分,略微慌亂道:“我、我不曾與誰……歡……”
“你不必告訴我是
誰,你自己知道便好,因為——”
茯苓看著他,柔和地笑了下:“離寒仙君,你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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