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傅霆的神情變得冷淡極了。
他默默的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陸以晝。
四目相對。
“早啊, 身體好點了嗎。”陸以晝穿著非常休閒的格子襯衫，和傅霆打招呼。
傅霆的瞳孔收縮了下, 垂了下眼，很疏離，也很客氣：“謝謝。”
“這是我買給你的禮物, 祝你早日康複。”
陸以晝把紙袋從背後拿出。
這是他特地買回來的參考書和輔導材料, 還有從理科競賽組的指導老師那裡要過來的競賽的習題冊。傅霆作為一個學霸, 一定不會拒絕學習上的幫助。
把書本按照薄厚整理好, 遞給了傅霆, 陸以晝坐在他的病床前：“上次學生會的麵試分數已經出來了，你, 還有二年級的秦和希分數一樣, 不過鑒於那小子學習成績嚴重偏科, 而且還是二年級的學生, 這次的會長就是你了。”
“……”傅霆擰著眉。
競選學生會會長，傅霆是十拿九穩的。
他知道陸以晝是前任會長, 也知道開學時是陸以晝力排眾議建議他做會長，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對陸以晝抱以感激之心，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傅霆並不想對陸以晝說這句話。
對於傅霆完全無視自己存在這件事, 陸以晝隻稍微感慨了一下。
他覺得這大概是所有升入高中的新生的通病，還沒徹底過中二期，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
傅霆發現陸以晝完全沒有想走的意思, 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家了。”
陸以晝就發現傅霆的視線一直心不在焉，似乎在等什麼人。
“傅老師，我買了水果回來，你嘗嘗吧。”
門口響起了小姑娘非常甜的聲音，傅霆當下雙眼一亮，視線立刻看向了病房門前。
沈瓷走進來，發現了坐在傅霆床邊的陸以晝。
從很早以前沈瓷就察覺到，陸以晝這人吧，其實氣質很好。
彆看他每次都懶洋洋，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但實際上坐在那裡，絕對不是立刻就癱在那裡了，他的姿態一直都是筆直端正的，難掩自信又凜然的氣質。
沈瓷又想了想，覺得不太對，自己可能是對陸以晝濾鏡太深了。
陸以晝明明是個差生，說不定學習成績比自己還差呢。
“小瓷。”陸以晝朝她揮揮手。
“陸學長。”沈瓷很自然的回應，陸以晝卻皺了皺眉：“不對吧。”
沈瓷就反問：“哪裡不對啊？”
“你不是應該叫我，以晝哥哥嗎。”
沈瓷聞言放下了買回來的水果盒子，陸以晝卻一副正經的樣子，沈瓷拆了水果盒子，取出了切好的蜜瓜堵住了他的嘴，“不要在傅老師麵前這麼說啦。”
“你還蠻在意你老師的嘛。”陸以晝咬了一口，帶著笑的眼睛裡，是很吸引人的光芒。
沈瓷把很細心的把用來吃水果的小叉子擱在旁邊，端到了傅霆麵前。
傅霆垂著頭，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拿起叉子，修長的手指上，甚至還有著淤青。
昨天的車禍讓傅霆幾乎渾身都是傷，他身上這件空落落的病號服隻要稍微低低頭，就能看到他脖頸處的傷，非常矚目。
“……”
傅霆隻覺得手中的水果一點點甜味都沒有，甚至充滿了苦澀。
他對於感情，還隻是懵懂的狀態，可是不代表他完全不懂。
沈瓷和陸以晝之間的親密狀態，他也隱約察覺到了，傅霆做沈瓷的補習老師這麼久，知道會叫她“小瓷”的都是對她很重要的人，她的父母，哥哥姐姐，還有她的朋友……
自己每次都隻能喊她的名字，並不能用這樣可愛的名字喊她。
而陸以晝已經能很自然的喊出小瓷，沈瓷也不是很排斥。
傅霆看著在一旁高高興興削兔子蘋果的沈瓷，陸以晝坐在一旁指點她，他的手也握住了沈瓷的手，沈瓷並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他的親密行為。
陸以晝的手，看上去就是沒有做過任何重活的。
手指修長，膚色並不是慘白，而是一種隻有出生優越家庭才能養出的非常健康的白色，他的指腹和掌心間甚至連薄繭都沒有。
陸以晝是那種會被很多人喜歡寵愛著長大的少爺，他有很多傅霆根本無法想象的一切，愛他的父母，足以讓他任性的豪門家世，他應該小時候就有許多傅霆喜歡的書本，玩具，去了很多他隻在電視和報紙上見過的地方。
所以他才能這樣雲淡風輕的說話，他完全不能理解傅霆被親生父母拋棄，自小被領養就要不停地乾活的經曆。
傅霆很小時候就學著自己照顧自己，在陸以晝還被保姆仆人們照顧時，他已經會站在灶台前，為在工地打工的父母做飯，滾燙的油經常不小心炸在胳膊上，現在傅霆的胳膊上都還有燙傷落下的痕跡。
他本來就什麼都沒有，隻有沈瓷一個人。
陸以晝他有那麼多喜歡他的人，為什麼非要跟他搶沈瓷？
“傅老師？”
沈瓷的聲音近在耳邊。
傅霆猛地回神，迎上了沈瓷的目光。
沈瓷那張很好看很純情的臉驟然在傅霆眼底放大，她瞳孔裡閃著溫柔地光，好看的唇微微抿著。
“……”傅霆順著沈瓷的視線，發現自己都快把水果盒子裡的草莓戳成草莓泥了。
“手還是很疼嗎？”沈瓷不明就裡，也看不出傅霆對於陸以晝那些有些陰暗和複雜的嫉妒情緒，隻是看傅霆手背那裡隱約都能看到青筋，還以為他用力過度。
傅霆搖頭，但很快又點頭。
就在一刹那，沈瓷按住他的手。
“我來。”
傅霆身體僵了僵，沈瓷的手帶著暖意，將他的嫉妒，不甘心，焦躁，一切的一切都撫平了。
沈瓷剛叉起水果，陸以晝立刻阻攔，“小瓷，你怎麼還沒有給傅霆買鈣片，傷筋動骨一百天知道不知道，要吃點鈣片才能好好的恢複。”
陸以晝才不傻，他很早前就知道，傅霆是自己最大的情敵，比秦和希還要再具有幾分威脅性。
沈瓷猶豫：“傅老師的話……”
“我喂他，你快點去吧。”陸以晝特彆熟練的要把沈瓷趕出門。
沈瓷一點頭，忽然就說：“傅老師剛做完手術，你要認真點。”
陸以晝淺淺應了聲。
“以晝哥哥，拜托你了。”
沈瓷咬咬唇，雖然感覺自己有點不太敢直視陸以晝的眼睛，但還是把這個稱呼喊了出來。
太他媽可愛了！！
陸以晝覺得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喊自己哥哥，唇角不由向上勾了下，太幸福了。
他現在總算是能理解赫言與赫妄的感受。
陸以晝目送著沈瓷離開，等那道纖細的身影在時限內消失，他好整以暇地把水果盒子舉起，叉起其中一塊蜜瓜，送到傅霆嘴邊。
“啪。”
傅霆右手用了最大的力氣，把陸以晝遞過去的水果打在了地上。
“你可以走了，沈瓷也是。”傅霆眸子毫無溫度，盯著沈瓷剛來的時候帶給自己的花束，還有陸以晝的書本。
陸以晝：“嘖。”
接二連三的表達善意的舉動都被傅霆冷冷地拒絕，陸以晝自然也有點來氣。
既然傅霆這麼討厭他，他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他把水果盒子重重的丟在桌上，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