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馨之領著秋蟬返回園子時,柳霜華身邊已經聚了幾名姑娘,正聊得開心,半點沒發現她們離開的時間久了點。
她也沒解釋,打過招呼後,便笑著陪在旁邊,間或插上幾句話。
說說笑笑,時間過得飛快。沒多會兒,便要入席了。
顧馨之在丫鬟的指引下找到位置,發現許氏已經落座,還跟同桌聊得頗為高興的樣子。
顧馨之暗道,如此看來,這場相親宴也沒白來。
既然意在相親,吃飯自然不是重頭戲。
宴罷,柳大夫人當先,一大群夫人姑娘並各家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穿過園子,去逛後山。
顧馨之無奈至極。這筷子才剛放下呢……要不要這麼著急啊?
當然,她也隻能在心裡吐槽一下。
她覺得女眷這邊已經夠迫不及待了,等出了園子,穿過琢玉書院的後山牆,踏進滿山桃林裡,她才發現,男賓那邊,竟已在桃林裡逛著了。
大都是著直裰長衫的書生。三三兩兩,或停或走、或吟詩作對、或悠然閒話,瞧著都挺正常的。
倘若他們的視線不要動不動往這邊飄。
顧馨之:……看來讀書人也不一定矜持。
如今看來,這時代並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循規蹈矩,有規有矩,但比明清時代的好些。
除了某些老古板。
哼。
這裡雖被稱為後山,其實隻是片小土坡,低矮少樹,與對麵險山密林隔湖相望,頗有幾番意境。琢玉書院索性將這片後山改造,著人栽了滿山的桃樹,鋪上碎石小徑,加幾條蜿蜒而上的石板路……多年下來,這片桃園便成了京裡貴人們極佳的設宴之地。
可惜琢玉書院的場子並不是那麼好借,加上這是桃林,隻得一個春季適宜觀賞,如是,一年下來,也就隻有那麼幾場宴席。
當此時,正值桃花怒放。枝上桃花灼灼,樹下亦有零落花瓣。幾日前的雨,讓泥土猶帶著微微潮意。風過隻聞桃花馥鬱,不見塵土飛揚。放眼望去,全是粉白的桃花,讓人心曠神怡。
顧馨之感慨。這趟沒白來啊。
袖子突然被拽住。
她回神:“娘?”
許氏低斥:“走那麼快作甚,步子小些,動作優雅些。”
顧馨之:“……”
怎麼逛不是逛呢,顧馨之無所謂。
見她聽話地慢下來,許氏轉過去繼續與徐夫人說話——坐席用宴前,倆人已經碰上頭了。
進了桃林,大家便四散開來。
徐夫人挽著許氏,低聲給她介紹京中的一些情況。
顧馨之聽了幾句,不外乎是各家八卦,並由此引申到各家兒女教養、品性的推斷,很相親、很接地氣。
她沒什麼興趣,便四處張望,看花看林看山,順帶看看古代版相親角。
嘖,這些書生的臉怎麼比姑娘家的還紅呢?
哎喲,長輩都湊一起說話了,年輕人彆慫,上啊!
嘶,竟然為了首桃花詩起爭執,怪不得單身!
……誒,前邊怎麼聚了這麼多人?
不光人多,還男女老少皆有,尤其是姑娘家,麵上或是激動或是羞赧。這麼多人圍著,卻無高聲喧嘩或擁擠之狀。
許氏也看到了,遂停下說話好奇望去。
徐夫人掃了眼,笑道:“估計又是謝太傅吧。”
聽到熟人名字,許氏忙問:“怎麼說?”
顧馨之也跟著豎起耳朵。
徐夫人低聲:“謝太傅既是當朝太傅,又是謝家家主,既能文又能武,說句年輕有為,都覺得太過輕飄。加上他一直潔身自好……雖說是個鰥夫,誰家會嫌棄?自打柳山長放出話要為太傅相看,這滿京城有待嫁姑娘的人家啊,都快瘋了。”
許氏愣了愣,下意識看向自家女兒。
顧馨之懂她意思,摟住她胳膊眨巴眼睛裝無辜。
許氏白她一眼,轉回去跟徐夫人說話:“話雖如此,謝大人的門檻這麼高,也不是尋常人家能進去的吧?”
徐夫人:“柳山長說了,謝太傅對家族身世並無要求,隻要求德行……京城裡說得上名號的,哪家沒朝謝太傅拋過橄欖枝,人壓根不接,可不就是不在乎這些嘛。”她努了努嘴,“瞧瞧,好的差的都在呢。”
許氏若有所思:“怪不得今日參宴的人家都……”
徐夫人笑:“都算不上高門大戶是吧?”她想到什麼,抿嘴直樂,“我看柳山長是打著給謝太傅相看的名頭,把有姑娘的人家都拉過來,給他那些未成親的學生們找找機會呢。”
許氏:“。”
顧馨之也忍不住樂。那位柳山長必定是有趣的人……怎麼教出謝慎禮這樣的老古板呢?她看陸文睿也不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