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走得輕快自如,一個拎著東西穩穩當當跟在後頭,宛若……主仆。
眾人咋舌,暗地裡議論紛紛,隻覺自家夫人當真厲害,雖是二嫁,卻禦夫有術啊!
許氏看到倆人的時候,也被嚇一跳,立馬讓人接過謝慎禮手裡的東西,轉頭自己將顧馨之扭到一邊,壓低嗓音罵道:“滿地的下人,不會找人搭把手嗎?”
顧馨之:“……哈?”她反應過來,嘟囔道,“又不是拎不動。”這廝一身的力氣,累不著。
許氏戳她:“這是拎不拎得動的問題嗎?這是身份的問題。回頭你讓阿禮怎麼管教下人?”
顧馨之笑嘻嘻:“他才不介意。”
謝慎禮適時點頭:“無妨。”
許氏無語:“你這麼慣著她——”
“好了娘,”顧馨之猴過去,“什麼時候開席?我餓了!”冬日天黑早,雖然掛了燈籠,但太晚了也冷,還是早點開席的好。
許氏頓了頓,遲疑地看向謝慎禮。
後者應和:“時辰確實差不多了,若是準備好了,就開吧。”
許氏得他點頭,當即去安排開席。
很快,各桌的碳爐開始冒煙,花園裡的燈籠也逐一點燃,伺候的奴仆、雜役退了出去,轉到另一處院子開席,原本各處忙碌的幕僚先生們並其家人、各處的管事也相繼落座,滿滿當當坐了十幾桌。
所有人都看向主桌,等著謝慎禮發話。
後者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微微垂眸,徑自發呆。
一時間,偌大院子隻聽到鍋子咕嘟咕嘟冒泡聲。
顧馨之方才去調蘸料,轉回來就發現這詭異的情況,無奈放下醬料碟,輕推了下呆坐的某人。
謝慎禮回神,掀眸看她。
顧馨之朝大夥努了努嘴,低聲道:“大過年的,說幾句話啊。”
謝慎禮頓了頓,慢慢起身。
眾人連忙跟著起身,齊刷刷站了一片。
顧馨之看看左右,迅速提壺倒酒,往謝慎禮手裡一塞。
謝慎禮:“……”他順勢舉著酒杯,緩緩道,“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注1)。祝各位,來年平安納福。”語罷,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眾人參差不齊地應和:“平安納福!”
謝慎禮擺手:“坐吧。”
“是。”
椅凳磕碰之聲頓起。
顧馨之暗地裡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還掉書袋……
等大家都坐好了,她也開口了:“辭舊迎新過新年,今晚大家吃好喝好……光這麼吃也無趣,這樣,今天我們玩個遊戲。”
眾人:“?”
顧馨之指向旁邊的謝慎禮:“誰能把他灌醉,賞銀一百兩。”
謝慎禮:“……”
眾人:“……?”
護衛隊的高赫當先反應過來,揚聲道:“夫人,主子那酒量,單打獨鬥我們可拚不過啊。”
顧馨之歪了歪頭:“誰說要單打獨鬥的?最後灌倒的拿一百兩,前麵陪跑助威的,勸酒一杯,賞銀一兩!”
謝慎禮:“……”
眾人:“!!”
高赫大喜:“夫人此話當真?”完了反應過來,猶猶豫豫看向謝慎禮,“萬一主子怪罪……”
顧馨之大手一揮:“你家主子大度的很,這點小事都要怪罪,出去可要貽笑大方的。”扭頭,擠眉弄眼,“對吧,先生?”
謝慎禮:“……這是自然。”
顧馨之當即轉回去:“都聽到了,來來,大過年的,嗨起來!!”
眾人歡呼,高赫、蒼梧拎起酒瓶就朝這邊跑。
顧馨之見狀,“哎呀”一聲:“等等。”
眾人微頓。
顧馨之拽謝慎禮:“你去他們那邊喝酒,我們這桌正經乾飯的。”
謝慎禮:“……”
眾人悶笑。
高赫一手拎酒瓶,一手去請謝慎禮,笑道:“主子,請。”
蒼梧則笑嘻嘻看向顧馨之:“夫人,這銀子你可得準備好了。”
顧馨之:“打欠條打欠條!今晚啥情況啊,我哪來的銀子給你們!”
眾人轟笑。
蒼梧:“哈哈哈,也行也行。”
謝慎禮臉現無奈。
顧馨之扭頭推他:“快去啊。”
謝慎禮起身,低語:“晚上有你好看。”
顧馨之做了個鬼臉:“你要是還能保持清醒的話。”
謝慎禮:“……”拍拍她腦袋,信步走向高赫等人。
眾人歡呼,一群漢子立馬將他包圍。
顧馨之嘴角銜笑,轉回來,打算開始乾飯。
許氏憂心忡忡湊過來:“你這是要乾嘛?阿禮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顧馨之:“喝醉就喝醉唄,大過年的,還不能醉一場嗎?……哦彆擔心,大夫也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初她生病那會,請大夫來回折騰,謝慎禮覺得麻煩,轉頭就請了名大夫在家,如今大夫一家老小都在席間呢。
許氏稍稍安心些,教訓她:“瞧你折騰的這些,年都要過不好了。”
顧馨之嘿嘿笑:“熱熱鬨鬨的才像過年嘛……”她看向人群中的謝慎禮。
這人今日穿的是新裁製的長袍,素麵銀邊,矜貴非凡,加上這人一貫的沉靜淡定,即便坐在人堆裡行酒令、喝酒,亦宛如陌上公子。
這樣的一個人,往年過年,卻隻會多加兩道菜,大年三十還會在書房埋頭辦公到深夜,即便穿著新衣,卻不迎親不走戚……淒淒冷冷,孤孤單單——
那邊爆出一陣歡呼。
“喝!喝!喝!”
背對這邊的謝慎禮舉了舉手中杯子,一飲而儘。
眾人歡呼。
顧馨之勾起唇角。
謝慎禮宛若背後長眼,突然轉頭望過來。
晚上有你好看。他唇語道。
顧馨之看懂了,朝他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