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藍(2 / 2)

蘭波家的女孩 米迦樂 11811 字 10個月前

他嘗試各種作畫工具,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畫筆”尋找那種“感覺”,有時候還乾脆用手指往畫布上塗抹顏料,維塔麗也跟著學用手指畫畫,有一次還突然往他臉上塗了一抹金黃色,塗完了之後,看著愣住的他哈哈大笑起來。

……他當時呆住了,大概是因為,這個動作很親近,是他們之間唯一一次超過握手之外的身體部位上的接觸。

他的臉迅速的紅了,嘟囔著:“你弄的我一身都是顏料!”

作畫的話,難免弄上顏料,維塔麗讓雷瓦爾太太去買了灰白色的亞麻布,做了兩件後麵係帶的樣式古怪的罩衫,用來防止顏料弄臟衣服。

維塔麗已經拿了濕毛巾擦手,“今天不畫了,好累,我要去睡一覺。”她打著嗬欠走回房間。

過了一會兒,文森特脫了罩衫,進了房間,發現她正在翻看他這幾天畫的畫。

他有點兒羞怯,“彆看!我沒有你畫的好。”

“那是因為我比你學畫的時間長。這不算什麼,等你也學了好幾年,肯定會畫的很好。”她在看他的筆觸:很稚嫩粗糙,基本功欠缺導致的問題,調色中規中矩,不過似乎是有點偏黃,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說不定這次馬賽之行過後,他的用色會偏藍?這可不好說,他原本好像就很喜歡藍色,深邃的藍色。

他晚上也畫,畫夜色,畫夜幕下的街道,畫月光下的人影,畫放在陽台欄杆上的花盆,這些不太成熟的習作還看不出來什麼名堂,看不出來頂級畫家的前景。

但一切還早,他才剛開始步入繪畫這個職業,或者,事業,他還可以慢慢成熟。

*

他們到馬賽已經有4天了,萊昂還沒有找到芒達裡安家,於是,維塔麗這天早上寫了一份尋人廣告,要萊昂送去當地報社,給了他一個金拿破侖做廣告費用。

“幾年前在第戎的男孩路易·芒達裡安,現有你的債主維塔麗小姐尋找你,請到蔚藍海岸酒店一樓。”

路易·芒達裡安是晚餐之前到的。

當年的瘦削男孩長大了,眉眼依舊,五官精致,個頭也長高了不少,現在應該有1米75,是個極好看的俊秀少年。

膚色仍然白皙,但不是不太健康的蒼白了,鼻翼兩邊有一些雀斑,不多;湛藍的眸色,眼神清亮。穿戴的很講究,訂做的手工長外套,戴一頂高禮帽,手裡拿著一束藍紫色的薰衣草。

他規規矩矩的等候在大堂樓梯下麵,一眼就認出從樓上下來的維塔麗:她穿著一條矢車菊藍中國提花緞長裙,大方領,領口加一段白色素紗,素紗中縫有一塊天藍色的水晶,恰好在雪白的胸口中間。

她的胸很飽滿,發育的很好,膚色又白,藍色更襯得膚色淨白如雪,路易的眼睛總是“不小心”往她胸口看。

要說以前,他那時候還不到11歲,不懂她是個多麼漂亮的小姑娘,現在他15歲,對“美”已經有了正確的概念,“美”是樸素天然的,“美”又是不尋常的,因為真正的“美”是稀少的。

他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維塔麗。”

當年的莽撞男孩不出意外的長成了俊美少年,看上去教養很好,生活質量也很好,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接過他遞來的薰衣草,“謝謝。”薰衣草的香味淡雅,在馬賽,人們最喜歡的花不是,而是薰衣草,放一束在房間裡,就是純天然空氣清新劑。

“你吃過晚餐了嗎?”他問。

“沒有。”

“我請你吃晚餐吧。”他儘量裝作老成的樣子,“托爾西,這附近有什麼還不錯的餐館嗎?”他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40多歲的男仆。

“有的,少爺,唐娜餐廳很不錯。”托爾西回答。

路易做了個手勢,“請。”

*

“你怎麼來了馬賽?”坐到餐廳裡,路易才問。

“來玩。”維塔麗放下薰衣草花束,“你呢?你和芒達裡安太太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他笑了笑,“母親再婚了,現在是維爾莫蘭太太。”

維塔麗沒有感到吃驚。芒達裡安太太很美,又有教養,還小有資產,本來就不該跟蘭波上尉那樣的平民有什麼關係。

“你的繼父是什麼樣的人,能說說嗎?”

“他有一家船運公司,有二十多條船,最遠的航線是去遠東。”他又看著她胸口,“明天我送你一些中國絲綢,還有其他的,母親喜歡遠東的那些小玩意,家裡有非常多非常多的絲綢、扇子、花瓶、手帕。”

二十多條船,那可以算得上是大船運公司了。

“不用特地送我東西。”

“那算是利息,”路易一本正經的說:“你是我的債主呢,我永遠不會忘記。”

“可你這麼多年也沒給我寫信、沒去看過我。”

他一臉無辜,“你連你家住址都沒給我,我沒法給你寫信。”

“你不會去沙勒維爾找我嗎?”

他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為難的說:“母親不讓我出遠門。她……我們這幾年沒有見過蘭波上尉,她想忘了那些事。”他含糊的說。

“是沒必要記得。你呢?你也沒有去打聽過蘭波上尉現在怎麼樣了嗎?”

“沒有。怎麼,你想打聽他?”

“對,我想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不是還住在第戎,有沒有生病,有沒有錢。”

他懷疑的看她,“主要是想知道他還有沒有錢吧?”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點頭,“他不能過的太好了,我可以留一點錢讓他不至於餓死,但其他的,他彆想。”

路易覺得很有趣,他認真的想了一下,“我可以派人去第戎打聽一下,要不了幾天。你就住在酒店裡,等我的消息。”

他有點失望的是,她沒問他在哪兒上學,也沒問他現在住在哪兒。

*

接下來的幾天,路易陪著維塔麗、文森特·梵·高去了附近的曆史文化名城阿維-尼翁,參觀了不少普羅旺斯畫派的畫作。文藝複興之前的畫家畫了大量宗教題材的畫作,很多著名畫家都接過教會訂單,教堂也特彆喜歡找畫家畫宗教壁畫,就連很多不起眼的小教堂也有普羅旺斯畫派知名畫家的壁畫真跡。對於印刷技術不發達的時代來說,能實地鑒賞名畫真跡是博覽名家增廣見識的必要步驟。

普羅旺斯由於靠近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有很多意大利畫家跑到馬賽及周邊城市建立畫室,生活工作,藝術氛圍相對濃厚,馬賽地區也確實很適合居住,典型地中海氣候,一年四季除了聖誕節前後的兩個月稍微冷一點,其他月份都可以說是溫暖宜人比冷颼颼的沙勒維爾或是巴黎、倫敦都好很多,倫敦的緯度比沙勒維爾還高,可想而知冬天有多冷;

而且還因為是港口城市,無數物品在港口進出,物質豐富,可以隨時吃到新鮮的魚、新鮮水果,地中海各國的水果在市場上堆放,水果的甜香,薰衣草的暖香,不同的語言,不同的種族,這一切對於“外省人”來說簡直目不暇給,眼花繚亂。

作者有話要說:  *福樓拜的小團體簡直是梅毒患者療養院,福樓拜、都德、莫泊桑、龔古爾,都是梅毒患者,隻有左拉幸免,大概因為左拉有固定的婚外情伴侶,不出去浪。屠格涅夫好像也沒有,大概是心裡有個女神,不瞎搞。

福樓拜的死因是腦淤血,也是梅毒螺旋體侵入腦部後的病症之一。

進入21世紀後,我國梅毒感染病例增多,隨便搜了一下,有數據顯示農村女性患者有60%左右是被丈夫傳染的。青黴素也不一定能徹底根治梅毒。總之,很可怕。

*擼了一下梵高的時間線:1869年6月在海牙畫店當學徒,1873年春或夏季去了倫敦古皮爾,1874年春,求愛失敗,大概5月返回荷蘭;1874年7月,再回倫敦;9月調去巴黎古皮爾,12月離開巴黎再去倫敦,一直待到1875年5月,又回了巴黎,在巴黎古皮爾公司待到1876年3月,辭職。

蘭波1872年7月離開巴黎去比利時,9月和魏爾倫到了倫敦;11月返回沙勒維爾,1873年1月再次去倫敦,4月,魏爾倫回巴黎,蘭波回羅什村;《地獄一季》的大部分詩歌可能就是在1873年4月到8月間寫的;6月,蘭波再次跟魏爾倫前往倫敦;7月初,魏爾倫拋棄蘭波前往布魯塞爾,蘭波隨後也去了布魯塞爾;7月10日,魏爾倫開槍打傷蘭波,魏爾倫入獄,蘭波則回到沙勒維爾;1874年3月,蘭波再次去倫敦,7月,蘭波太太帶長女維塔麗前往倫敦看望兒子,因為蘭波生病了;1874年12月底,過了聖誕節之後,蘭波再次回到沙勒維爾。

所以這倆都在37歲去世的天才,在1873、74年中的好幾個月同時住在倫敦。

*1874年末,梵高在倫敦古皮爾工作,蘭波在倫敦無業(大概是做法語教師,工作和收入不穩定),王爾德在牛津莫德蘭學院,龐加萊在巴黎高等工科學院,福蘭在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弗洛伊德在維也納大學,歐仁皇儲在伍爾威奇軍官學校。家境好的孩子都在上大學,家境一般的孩子已經要出來工作賺錢養活自己了。

*看蘭波和梵高的傳記,他倆真的是折騰啊,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為金錢苦苦掙紮,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梵高在那樣的環境下還能堅持學畫,真的是很不容易,換一個人早就崩潰了,妥協了。蘭波也很折騰,但因為已經放棄寫作,就還好一點。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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