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讓品牌店的經理不用送衣服過去了,婁丞自己挑了這季的新款讓人送過來,總算揚眉吐氣一回,“我說什麼來著?這麼個傻逼,我都看不上,沈大師能認他這個渣爹嗎?”
孫海程還有些不敢確信,“可那畢竟是他爸,做傳統文化的不都挺在意這些?”
還是孫老爺子看的明白,點撥道:“人和人之間的情義也是要相處出來的,沈建豐前十幾年都宣稱自己隻有一個兒子,到了繼承遺產的時候才突然冒出個大兒子,敗光遺產還要沈大師給他擔保,後來更是直接跑了,兩人除了那點血緣之外什麼都沒有,沈大師跟他生分也正常。”
從小家庭圓滿的孫海程很難理解這種邏輯,婁丞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倒是點頭附和起來。
隨即他意識到什麼,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是,您都知道了,還讓我去請沈建豐吃飯做什麼?”
回來以後還拿拐杖打了他一頓!
他就白挨打了嗎?
孫老爺子眼睛一瞪,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頭一次讓你自己待客,你就把人家給打了,你還好意思說?我讓老二把楊秘書借給你,就是讓你欺負人家的?”
婁丞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是,我欺負她?我……”
楊秘書適時在邊上歎了口氣,“孫老,彆生氣,表少爺也不是故意的。”
誰知這話不但沒讓孫老爺子消氣,反而還火上澆油,讓他拄著拐杖在地麵上“砰砰砰”直敲,“你這個臭小子!我看還是要請家法!”
婁丞:“???”
不是,這黑鍋背上還不讓拿了是嗎?
這邊婁丞苦逼的挨罰,沈建豐卻已經收拾好心情,換了身行頭去參加晚上的宴會。
說是宴會,其實隻是幾個往日的商業夥伴一起聚聚,這幾年他生意受挫之後,很長時間沒有收到邀請了,也就是聽說沈驍把他接回來了,才有人給他遞了邀請函。
這種聚會大多是企業老板聚在一起吹吹牛,真正厲害的人沒時間去,太底層的摸不到門路,都是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人在聊天。
不過這一次倒是有些不一樣,從來不參加這種聚會的許家居然也有人過來。
許煥東從《演員之路》退賽之後就一直很消沉,今天突然說要出來散散心,家裡人喜出望外,還以為他娛樂圈混不下去,要回來繼承家業了,就讓人帶他來了這裡。
許煥東到了地方,沈建豐才在昔日合作夥伴的陪同下姍姍來遲,許煥東沒見過他,覺得有些眼生,問向旁邊的助理:“那是誰?”
助理看了眼,很快答道:“沈建豐,之前欠了錢卷款逃跑的那個。”
聽了助理的介紹,許煥東首先想起的卻是沈建豐跟沈驍的關係。
聽說這是沈驍的父親?
心思轉過一圈,許煥東徑直往那邊走了過去。
沈建豐身邊的人很快注意到這一點,驚了一下,心說這個大少爺怎麼也來了,早知道就早點帶沈建豐過來了。
這種場合,到場的先後順序都是有潛規則的,身份地位越高的,來得越遲,以前還曾經有兩個旗鼓相當的企業老板,為了爭壓軸的位置,在門口互相客套了半天,誰都不肯先進門。
合作夥伴心中暗恨,都怪這個沈建豐,有個算命大師當兒子就找不著北了,還跟他端什麼架子,磨磨蹭蹭害得他也跟著遲到。
為免沈建豐亂說話得罪人,連累到自己,他低聲提醒道:“這是許家的兒子,沈大師跟他有過節,你可彆亂說話!”
“什麼叫亂說話……”
沈建豐有些不高興,但想到中午挨的那一頓毒打,隻覺得自己身上哪裡都不對勁,對上在他眼裡跟婁丞身份差不多的許煥東,也沒敢太囂張。
兩個人心底都有些忐忑,在場的老板們也都好奇地望了過來,竊竊私語。
“那誰啊?”
“不知道,許家的仇家吧?”
誰知道許煥東走到他們跟前站定,居然很客氣地朝沈建豐打了聲招呼,主動伸出手,“沈叔叔,久仰大名。”
沈建豐:“……”
眾人:“……”
久仰大名?沈建豐唯一出名的就是他卷款逃跑的事情吧!
知道內情的人對視一眼,都低低地笑起來。
沈建豐第一反應覺得這個小屁孩在嘲笑自己,但看著他的眼神真摯,又覺得不太像,一時間分不清他的目的,尷尬地笑了下。
許煥東很少跟人交際,說完這句就當寒暄過了,示意他借一步說話,到了陽台上,便開門見山道:“您是不是有個女兒?”
沈建豐:“???”
沈建豐不知道年輕男孩兒萌動的情愫,茫然道:“沒有啊,我就兩個兒子。”
許煥東卻說道:“不是婚生女也可以,你情人那麼多,就沒有人給你生個女兒嗎?”
沈建豐:“??????”
不是,這是釣魚執法嗎?外頭是不是堵著記者,就等著他點個頭,就跑進來把他按住一頓拍照,然後貼到網上讓人譴責?
沈建豐狐疑地看了看四周,什麼也沒看出來,警惕道:“沒有!”
許煥東眉頭一蹙,“真的沒有?”
沈建豐越發覺得他在套自己的話,堅定搖頭:“沒有!”
許煥東頓時對他失去了所有興趣,臉色忽然沉下來,也沒有告彆,就這麼直接離開了陽台。
他身後,沈建豐一臉的莫名其妙,“什麼人啊這都是……有錢人都是神經病嗎?”
回想起自己中午的遭遇,身上的傷處還隱隱作痛,沈建豐的心情頓時壞了個乾淨,正準備回酒店睡大覺,卻被一群人找了上來。
“喲!這不是老沈嗎?有一陣子沒見你了,怎麼看著還越來越帥了?”一個小公司的老板看著他的墨鏡笑道,“這墨鏡哪兒買的,趕明兒我也去買一副。”
許煥東在婁丞麵前算不上什麼,但在他們這些上下不著的人眼裡就是金大腿。
現在金大腿突然出現,隻跟一個麵生的家夥單獨聊了幾句,所有人都忍不住打聽沈建豐的來曆,得知他竟然是幫過孫家和屠家的那位沈大師的父親,自然對他刮目相看。
知道他底細的這幾個人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也最先行動。
沈建豐聞言下意識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兩個眼眶還有些發脹,含糊道:“隨便買的,不知道。”
邊上一個中年胖子看出他不高興談論這個,換了個話題,“我聽說最近風頭很大的那個沈大師是你兒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家裡藏著這麼大個寶貝,居然從來都不跟我們說,白白讓上邊那幾家占了便宜。”
沈建豐沒打聽到這些,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哪幾家?”
那中年胖子眼神閃了閃,跟旁邊的人對視一眼,笑嗬嗬地說道:“還能是哪幾家?孫家和屠家的事情整個圈子都知道了,你兒子沒跟你說過?”
沈建豐梗著脖子說道:“誰說他沒告訴我?他說了,我懶得記!”
又一個留著胡子的家夥揶揄道:“看來咱們這圈子裡很快又要多一個巨鱷了!到時候你可彆跟那幾家一樣,扭頭就不認人了。”
沈建豐頓時得意起來,腰板挺得直直的,假意謙虛道:“那倒不至於,我是那樣的人嗎?”
周圍一圈人暗地裡交換了幾個眼神,都有些看不上沈建豐這副模樣。
就算是多個沈家,那也是沈驍的沈,不是他沈建豐的沈!這麼多年過去了,沈建豐自大的脾氣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不過這樣也好,沈驍的聯係方式都被屠家和孫家護得死緊,連合作過的節目組都不肯給他們信息。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想上門求卦,卻苦於找不到門路,這下可好了,有沈建豐這個蠢蛋,聯係到沈驍還不是簡單的事情?
這麼想著,他們不約而同的開始給沈建豐敬酒,恭維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
“還是你兒子有出息,以前不聲不響的,我還以為你不喜歡他呢,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上來就是大手筆!哪兒像我家那個臭小子,二十七八了還在我公司裡泡妞!”
“我兒子更沒用,成天就是窩在家裡打遊戲,一點兒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
“老沈的兒子這麼厲害,我聽說陸壬老婆出軌的事兒就是他去看出來的,光是從陸壬那兒就賺了不少。”
“看來老沈可以享福了啊,就你兒子這個賺錢的速度,生砸你的公司都夠用了!”
暈乎乎的被他們灌了好幾杯下去,聽他們說到自己的事業上,沈建豐就不樂意了,“什麼叫生砸?我自己的公司,做大了肯定能賺錢!他隻是投資,投資懂不懂?馬雲公司那個掃地阿姨……”
沈建豐卷款逃跑之前就喜歡說這件事情,在座的聽了都隻是笑笑,沒人把這個假新聞放在心上。
當然,也沒人覺得沈建豐的公司真能賺錢。
酒過三巡,終於有人憋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個,老沈啊……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最近老是整宿整宿的做噩夢,腦袋都大了,去醫院又查不出來,就想找你兒子看看是不是沾上了臟東西,你看……”
沈建豐讓他們吹捧得飄飄然,儘管這人之前不肯借自己錢,這會兒也顧不上了——可得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瞧瞧,當初他們不借錢是多錯誤的事情!
他滿口答應下來,“成!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說著掏出手機,撥通了沈驍的電話。
“嘟——嘟——嘟嘟嘟……”
電話剛響兩聲就被掛斷,氣氛不由得有些尷尬,沈建豐整張老臉紅了個徹底,好在喝了酒本來就紅,也不顯眼。
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敢一天掛他兩次電話,沈建豐心頭一股無名火燒了起來,簡直想立即把沈驍拉到自己跟前臭罵一頓,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他僅有的理智提醒他不能暴露自己被掛電話的事情。
老子被兒子掛電話,說出去太丟人了!
他咳了一聲,收起手機,說道:“他不是接了個電視劇麼?估計這會兒在簽約呢,沒時間接電話。這樣吧,等我回去,我當麵跟他說!”
其他人原本有些狐疑,見狀也顧不上了,紛紛讓他幫自己引薦。
沈建豐哪兒經曆過這種眾星捧月的場麵?不管關係好壞,全都答應下來,打包票會讓沈驍親自去拜訪他們。
眾人這才滿意地停下,把他送到門口。
見他伸手打車,有個老板疑惑地問道:“沈大師怎麼沒給你配個司機?”
沈建豐一想,對啊,沈驍怎麼也不給他配輛車?弄得他出來吃飯還得打車,怪丟人的。
這麼一想就有些不高興,但自己剛在這些人麵前吹過自己兒子孝順,他此時也不好突然變臉,隻能擺擺手,“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準備!”
眾人心中那種不靠譜的感覺越發強烈,不過事情還沒有定論,也隻好暗自忍耐下來,笑著送他上了車。
沈建豐被往日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捧了一晚上,獨自回到酒店,自覺有點理解那些高位上的人的心情,於是拒絕了酒店門童的攙扶,自己晃晃悠悠地往裡走。
還真彆說,生個有本事的兒子,比自己奮鬥大半輩子都有用!
沈建豐回憶著宴會上那些人討好的嘴臉,心中得意萬分,也沒注意腳下的路,出電梯後走了一陣,抬頭看了看旁邊的房間號碼:1831。
居然還沒有到他的房間,沈建豐忍不住就有些心煩。
那個什麼王總還是劉總,也太摳門了,拿著沈驍給他定的房間說是自己付的房錢,也不知道給他換個好一點的套房,做戲做得像一點。
再不濟,給他找個離電梯口近一點的房間也行啊!
又往前走了半天,還是沒有到達自己的房間,沈建豐酒勁上來,有點走不動了,就靠在旁邊的門上,迷瞪著眼睛辨認房號。
18……81?不對,1831。
本就不怎麼靈光的腦子被酒精麻痹得更加遲鈍,沈建豐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摸著牆壁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一陣毛骨悚然。
1831?!
下一個房間的門跟1831緊挨著,沈建豐轉動僵硬的脖子,緩緩扭頭去看,當即臉色煞白,如遭雷擊!
厚重深沉的黑色木紋大門邊上,掛著一個金屬質地的金色小牌子,上麵的數字赫然還是——
1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