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電影(1 / 2)

噗通。

容洲中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滾入海中, 躲開了追兵的追殺。

“可惡!居然讓他跑了!”追兵甲收起槍,忿忿出聲。

追兵乙扭頭看自家老大, 問道:“要下去撈他嗎?”

老大皺眉掃一眼平靜下來的海麵,回道:“這片海域水流很急, 他又受了傷,遲早是個死字, 我們先撤, 殺xx要緊!”說完一揮手,帶著一眾手下走了。

沙灘上留下一長串亂七八糟的腳印和星星點點的血跡,海浪溫柔湧動著, 一點點衝刷掉這些罪惡的痕跡。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本來平靜的海麵突然發出一聲嘩啦異響,一顆腦袋從水裡冒了出來。

是容洲中,他臉上的眼鏡不見了蹤影,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臉色蒼白, 嘴唇發紫。他像是已經精疲力竭了,仰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皮掀起又落下,用力劃動四肢想要保持平衡, 結果一波大浪衝來,又把他打回了海裡。

有掙紮的動靜從水麵下傳來, 良久, 海麵徹底平靜, 再不見有人冒頭。

“卡!”

導演大喊一聲結束這場拍攝,邊大喊著完美,邊命令海邊守著的人去把容洲中拉出來。

時進第一時間準備好熱飲,在容洲中從海裡出來後立刻上前把熱飲遞了過去,速度比容洲中的助理都快。

容洲中此時很是狼狽,渾身上下都已濕透,衣服緊貼著身體,布料臟臟的,為了突出角色死時的痛苦,臉上還特地化了個“死亡”妝,臉色慘兮兮的,一副馬上要躺進棺材的模樣。他皺著眉,隨便用毯子裹了裹自己,抬頭見時進穿著一身家居服往這邊跑,先是一愣,然後眉頭一皺,撥開身前的工作人員往前迎了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

“我作業寫完了,過來看看熱鬨,導演也答應讓我看了。”時進回答,把喝的塞他手裡。

容洲中聞言朝著導演看去,見對方正用一種“就靠你出賣色相了,請務必穩住咱們的場地”的暗示眼神看著這邊,眉毛一抽,壓下把導演這個老不正經的家夥丟入海裡的衝動,側身替時進擋了擋劇組其他演員看過來的視線,示意時進跟上自己。

時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劇組傳成了“被容洲中的美色迷惑住的沙灘主人”,十分自然地跟上了容洲中,說道:“現在雖然隻是初秋,氣溫不算太低,但人在水裡泡太久還是很容易著涼的,你要多注意。”

這話說得十分貼心,和昨晚的可惡完全不同。容洲中側頭看他一眼,緊了緊手裡端著的熱飲,直接仰脖子一口喝乾,然後快步走到自己停在沙灘邊緣的保姆車邊,拉開車門示意時進上去。

時進對片場的一切都心懷好奇,十分聽話地就上去了。容洲中後一步跟上,關上車門,擋住了劇組其他人若有似無看過來的視線。

保姆車內很寬敞,座椅寬大得足夠放下來當床,裡麵散放著很多東西,時進眼尖地發現自己送給容洲中的蜈蚣抱枕也在,就放在後車廂用座椅拚出來的一個臨時床鋪上。

容洲中也注意到了這個,忙一個毛毯飛投把抱枕擋住,故意弄出點動靜引回時進的注意,問道:“你過來的時候是怎麼跟導演說的?”剛剛導演那眼神可實在是太意味深長了。

時進收回視線,回道:“我說我是沙灘主人,想看看你演戲的樣子。你不換衣服嗎?穿著濕衣服很難受吧。”

自我介紹居然是沙灘主人,而不是容洲中的弟弟。

容洲中心裡有點點不愉快,皺眉回道:“不換,剛剛的落海鏡頭隻拍了遠景,我一會還得去補幾個近景和特寫……其實你可以跟導演說你是我的弟弟,他會對你更關照一些。”

時進連忙擺手:“彆,我不需要關照,就這麼看看熱鬨挺好,太關照了我反而不自在。”

也就是說,當沙灘主人比當他容洲中的弟弟更舒坦是嗎?

容洲中臉一黑,看著時進乖乖坐在對麵不動聲色氣人的模樣,到底沒忍住,問道:“你昨天說的那些,不單單隻是在耍我對嗎?你討厭我?”

時進沒想到他會直接這麼問,看他一眼,誠實地點頭又搖頭,回道:“我昨天確實不單單隻是在耍你,但我也不算是很討厭你,認真說起來的話,比起討厭你,我現在更想真正的了解你。”

真正的了解?

容洲中用毛巾把濕噠噠落下的劉海撩上去,認真看著時進。

“細算起來,過去我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其實並不多,你在我眼中是很矛盾的,我想了解真正的你。”時進回答,十分坦誠,“等真正了解了,我才能確定到底是要討厭你,還是彆的什麼。”

“彆的什麼?”容洲中迅速抓住了重點。

時進沒回答,伸手拉開了車門,說道:“工作加油,等你過來吃午飯。”說完蹦下了車,朝著彆墅的方向去了。

容洲中阻攔不及,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抬手抓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半天憋出一句:“故弄玄虛的小兔崽子!”

……

容洲中沒有來吃午飯,劇組之前耽誤了太久,現在在趕進度,他的戲一拍就是一整天,中間根本沒有大段的空餘時間讓他去專門吃飯。

時進吃完午飯後用望遠鏡看了看片場的情況,見容洲中在一片攝影機的包圍下再次下了水,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他可真是敬業。”

小死說道:“是啊,都好幾個小時了,人類在水裡泡這麼久,會廢掉的吧。”

“導演太精益求精了。”時進放下望遠鏡,乾脆讓小死給自己刷上了千裡眼的buff,靠在橋柱上看著容洲中在拍攝間隙,坐在救生船上認真聽導演講戲的模樣,往嘴裡塞了一顆堅果。

這樣的容洲中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成熟、認真、努力、沉穩……那些他以為容洲中絕對不會擁有的東西,此時居然全在容洲中身上一一顯現了。

“基因真是個強大的東西。”他再次感歎,莫名有點想歎氣。看得越多,他越明白,時家孩子的成功,並不隻是靠簡單的資源堆積和扶持就能得來的,哪怕是看上去完全在靠臉吃飯的容洲中,其實也已經比這世上的大部分人要更優秀和努力了。

商人、律師、演員、軍人、醫生……細想起來,時家的孩子裡,居然隻有被時行瑞親自養育長大的原主是毫無建樹,且一點才能都沒有展現出來的。其他幾個兄弟在原主那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在各自的人生畫布上塗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為未來的輝煌奠定了基礎。

“是諷刺嗎?”他喃喃自語,有些走神。

小死又沉默下來,沒有接他的話。自從時進的進度條下到80之後,它便時常沉默,長的時候甚至可以好幾天都不說一句話,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意識很容易就會陷入一片名為“記憶”的深海裡,裡麵有原主的記憶,也有他的,以前的他總是能很清晰地分辨出哪些記憶是自己的,哪些記憶是原主,但最近,這些記憶逐漸開始混沌起來。

他看著容洲中認真的麵容,有一個格外黯淡的畫麵碎片突然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

那應該是在原主過十歲生日的時候,那一天,按照慣例,分散生活在各地的哥哥們會齊聚在M國那棟豪華的大房子裡,帶來許許多多的禮物,給原主慶生。

原主那天很開心,因為他最最好看最最耀眼的三哥,終於拿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影帝。他為三哥準備好了慶祝禮物,單獨為他點了一個慶祝蛋糕,然後和他並排著一起吹滅了蠟燭。

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半夜他被三哥從床上叫醒,一起偷偷用電腦看了三哥得獎的那部電影。

那是一部主題很灰暗的電影,主人公是一對兄弟,一對本該相依為命,最後卻互相殘殺的兄弟。原主是沒有看過這部電影的,因為題材太過陰暗,時行瑞不讓他看。

電影開始,弟弟的母親突然失蹤,弟弟想去尋找,父親卻不允許。然後一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冒了出來,邀請他一起去尋找母親。弟弟被引誘,背著父親偷偷溜出了家門。

尋母之旅開始了,旅途中弟弟屢次遇險,哥哥屢次相救,兩個本來從小分散在兩地生活、互相並沒有多少感情的人,慢慢關係緊密起來。

原主看得很認真,心情隨著電影起伏,在見到兄弟倆終於互相交心,決定無論找不找得到失蹤的母親,以後都要相依為命一起活下去時,終於開心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他這樣說著,扭頭朝著抱著他的三哥看去,結果卻看進了一雙沒什麼暖意的眼裡。

“看下去。”年輕的三哥說著,桃花眼裡一片冷漠,手堪稱粗魯地按上原主的腦袋,把他的臉扭向了電腦屏幕。

原主有點怕了,但為了三哥,他還是收攏心思,繼續看起了電影。

電影已經放了大半,溫暖的承諾之後,劇情突然急轉直下。母親已經去世,“凶手”追到眼前,陰謀層層揭開,本來明快充滿希望的生活,像是一麵被小刀割破的人皮鼓,柔軟漂亮的表象下麵,是鮮血淋漓的真相。

沒有什麼兄弟情深,一切都隻是假象。這不是一場尋母之途,而是一場複仇之旅。在踏上尋母之路的那一刻,弟弟的父親和父親的部族,便已經被哥哥用弟弟做餌,一步步引入了深淵,兄弟倆沿途殺掉的“追兵”,其實全是來救弟弟的人,而在一切揭開的現在,弟弟的部族已經隻剩下了弟弟一人。

母親也是被哥哥殺的,屍體就埋在弟弟的房間下麵。

事情的起源,是一個模糊的詛咒,哥哥因為這個詛咒被部族折磨,被父母拋棄,漫長的流浪生活裡,他的心理漸漸扭曲。對家的仇恨和渴望是如此強烈,他忍不住偷偷摸回家鄉,然後見到了幸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弟弟,理智徹底崩塌。

——同樣是孩子,憑什麼我就是詛咒,他卻是天賜的禮物,是被精心嗬護長大的存在!不公平!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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