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裡安靜了很久，久到顧遲溪忍不住再次出聲：“……檸檸？”
“嗯。”
“是不是在忙？”
“沒有。”
又一陣沉默。
顧遲溪看著地毯，睫毛微微發顫，“沒事了，先這樣吧。”
她說完就掛了。
再遲一點就會聽到溫檸聲音，然後舍不得。
顧遲溪閉上眼，拂亂了頭發。
心裡煩躁消散了，但還有股悶悶窒息感，她疲憊地靠住沙發，一手輕按胸.口，另一手緊緊攥著手機，隱隱期待它會因來電而震動。
然後手機就震了一下。
不是電話，是短信，溫檸發。
【性感美女機長，有償在線陪聊，十分鐘三百塊，過這村沒這店。】
顧遲溪盯著短信笑了。
她反複看了幾遍，回過去一條：你是無價之寶。
許久沒動靜，她又撥了電話。
“這裡是溫機長在線陪聊服務，計時從現在開始。”一接通，溫檸就模擬電子語音說話。
顧遲溪對著手機彎起了嘴角，“可以唱歌嗎？”
“唱歌另收費，兩百塊一首。”
“好。”
“想聽什麼？”
“《漩渦》。”
“……”
“嗯？”
“我找找完整版歌詞。”溫檸說。
那邊一陣窸窸窣窣，過了會兒，傳來溫柔輕細調子。
溫檸不會粵語，但很愛聽粵語歌，聽得多了，漸漸就能模仿歌詞發音，一句一句倒也挺像那麼回事。
她嗓音細而不尖，綿裡帶柔，氣息很足。
“來沉沒，在我深.處吧，世界快要變作水花……”唱到那天晚上哼過一句，聲音突然變小。
歌詞寫得很隱晦，卻飽含曖.昧深意，大大方方唱出來沒什麼，可如果懷著心思，就彆有另一番意味，惹人遐想。
顧遲溪靜靜地聽著。
這首歌發行時候，她們都還在念小學，以前聽不懂，隻覺得旋律很美，現在大了，越聽越能品出其中旖.旎味道。
身邊好像真變成了漩渦，一點一點將顧遲溪攪進去，空氣中浮動著水花，細碎，晶瑩，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包裹住她。
朦朦朧朧間，腦海裡全是那晚瘋狂放縱記憶。
檸檸在床上也很倔，她讓她喊出來，她偏不，寧願抵著枕頭大口喘氣，鼻子裡哼哼，也硬是咬著牙不吭聲。最後惱火了，一邊顫抖一邊罵。
罵得越狠，越舒服。
“檸檸……”顧遲溪情不自禁喚她。
歌聲戛然而止。
按溫檸以往賭氣性子，這會兒就該直接掛電話了，但她沒有，隻是沉默著，半個字回應都不給。
顧遲溪抿了抿唇，識趣換掉話題，“我讓小譚去取車了。”
那邊靜了一陣，笑起來：“再不開走，彆人該以為我被包養了。”
曾經天和灣那片是洛城有名富人區，後來城市擴張，規劃變遷，新洋樓山莊雨後春筍似冒出來，新城區也熱鬨了。現在天和灣不過是個普通老小區，房價漲得不多，住戶都是普通人家。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那你願意被我包養嗎？”顧遲溪玩笑著問。
嘴上說出來是玩笑，她心裡卻懷著試探意味，溫檸身上那筆債數目不小，每個月還五六萬，加上利息，至少要三十年才能還清。
大半輩子都活在債務壓力下。
對現在顧遲溪來說，拿錢幫溫檸還債毫無壓力，但就溫檸那個性子，直接說出來無異於等著挨刺。
所以她需要一個理由。
“想桃兒呢？”溫檸也跟著開玩笑，“我身價很高，你包不起。”
這是拒絕意思。
顧遲溪眼神暗了暗，不再堅持，“好，我努力賺錢。”
她們之間沒有可聊話題，除非了工作，剩下就隻有過往，像加了許多奶和糖咖啡一樣過往，入口是香醇甜，細品卻夾雜著苦澀。
重逢到現在，連敘舊都少有。
“我約了朋友出去吃飯，現在該出發了。”
“什麼朋友？”
溫檸語氣懶散，敷衍道：“反正你也不認識。就這樣吧，顧總，下次還需要陪聊服務記得點我啊——”說完掐了。
顧遲溪握著手機出神。
靜坐片刻，她看了眼時間，打開支.付寶，輸入溫檸手機號碼，轉了一萬塊。
誰料不到一分鐘，溫檸轉回來九千五。
“……”